今天读《秋园》,开头裹小脚的描述,让我失声痛哭。我总在有意的避开那个苦难的年代,小时候是因为那个年代离我太过的遥远,在大人的口中听一听也就忘了,长大后通过学习,又觉得那个年代太过的苦难,像不喜欢喝绿茶或是不加牛奶和糖的苦咖啡的苦涩一样,我回避着关于那个年代的历史课、电影、书籍,仿佛闭上眼睛,就跟我无关。
直到现在,我总是无意间阅读到相关的文字,而那些文字总像有某种魔力,催促我再多看一眼,再多懂一些,我感到身体里有一根长长的线,跟那个年代绑在一起,猛然间明白,那根线就是我血液中、记忆中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曾生活的岁月,怎能跟我无关。
我7、8岁到13岁的时候,是跟爷爷奶奶住在一个院子里,院子被一道红色的砖墙隔成前后两个院子,砖墙只有弧形的一段,从西北到东南,划分的面积估计是根据“分家文书”上设计出来的,砖墙没有门,很矮,大概170厘米左右,砖墙的一端是院子西面的墙头,另一端与我们小院下水道相交也停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水道,所以院墙才没有封起来,形成两个独立的院子,爷爷他们住在北房东面两间,小叔住在西面两间,我们家住在南房三间,老院很大,三家人稍显拥挤,后来小叔家搬走,只有爷爷奶奶和我们一家四口,一个“大家”,两个“小家”。
记忆中他们总是佝偻中身子,爷爷的头发很短,记不清是花白还是有一些黑色,他总喜欢戴着褐色的麦根编的帽子,爷爷是个瘦削的脸型,他有一副假牙,脸上的皱纹很多,身上的皮肤因为年老和常年的日晒,变的枣红和斑斑点点,爷爷的手按说应该很大的,记忆中他的手不大却很粗,不能伸直的关节,和深深的皱纹里总是混着黄的泥土,因为爷爷的个子很高,所以佝偻的弧度也会更大,夏天总是穿一件的蓝色确良短袖衬衫,前面的扣子敞开着,可以看见爷爷的前胸,不知是因为瘦或是因为驼背,前胸的弧度也更加的明显,甚至可以看见枣红色和斑斑点点的皮肤下根根的肋骨;下身穿着灰色的确良裤子,他总习惯向上卷着裤脚,一根褐色的黄牛皮带系在腰上,因为这条腰带才能看出爷爷下半身瘦削的体型,裤子显得很肥,只能靠这个腰带挂在腰间,一双总是沾满泥土的黑色布鞋半穿着,脚后跟漏在外面。
老人要拄拐杖,是我因为爷爷而有的印象,他的是一个中直的木棍,不只是什么材质,北方的枣树木质结实,但是在小刺太多,杏树光滑,都寓意不好,不然就是杨树或是榆树等在北房常见的树木,我不能亲口问爷爷了,只是记得上面有很多树瘤,因为常年的使用,整根拐杖被摩擦的很光滑。他喜欢把手背在身后,手里有捡来的破纸箱和那根有时横拿的拐杖,佝偻着身子从大门洞里走回后院,然后在北房的阳台上或是在东面的小房子门口把这些“破烂”叠好、码平。不然就是带着草帽在后院的小菜地种地,种点豆角和西红柿。小时候我没有感受切实到爷爷奶奶的偏爱和疼爱,因为他有很多的孙辈,最大的孙女跟我相差将近15岁,最小的孙子跟我同岁,对于他,我或许又太过的年小,在20年前,我们相差70岁的时候,他可能也不会跟我有很多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直到16年前,他去世了,不再年老,而我不断的长大,不断的追赶,在此时,我才回头再来看一眼我的爷爷,哪怕我们只是简单的问候,我也读懂了血脉里的疼爱,他存在着,我存在着,便是今生最大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