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想尽所有办法都没有苏丁寰一点点消息之后,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到底有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还是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做一个冗长复杂的梦。我的身体和生活开始发生了巨大的然而旁人又无法看出的变化,比如睡眠质量真的很差,在宿舍睡觉的时候到了后半夜总会莫名的醒来,我就会跑到苏丁寰的下铺坐着坐着就到天亮了,上课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很困,只是累,眼睛全是血丝;比如我好像总是习惯性的去买豆浆油条,放在苏丁寰的桌子上,尽管我知道不会再有人吃,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又会坐在他的书桌前把早已冰凉的油条吃完;每天都会在水房的阳台上坐一会抽会烟,变得很沉默每天花很长的时间看书,但是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进去,成绩下滑的也很厉害,以前在班里是稳定的前三名,现在已经是中下等。
“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起床我就对李多杭说,
“你怎么了?”
“我总能听见丁寰在叫我的名字,特真实,你说会不会他一直藏在什么地方。”
李多杭穿了个灰色的T恤,可以清晰看见他的胳膊上每根血管,他递给了我一杯热水,“我们应该去看看医生, 真的。我不是说你有病,而是长期心里抑郁的确会有一些并发症,早点发现早点治疗。”他好像很怕我不高兴,做出了一些解释。其实他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可能是抑郁症的前兆或者前期的症状,我自己不知道怎么排解情绪。
李多杭陪我去看医生,这段时间以来我瘦了将近二十斤,基本就是轻飘飘的一身骨头,李多杭帮我背着包拉着我的胳膊,我们又去了我醉酒时丁寰带我来的医院。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的听力测试和详细检查,然后看着病理报告一直在摇头,我和李多杭吓得都不敢发出声音。
“你这是突发性耳聋,”医生憋了半天说出这句话,
“突发性耳聋?这怎么也能突发呢?就没个具体原因吗?我好好的就变聋子了?”我的情绪到了一个爆发的颈口,
医生用无奈的表情看着我,也没有生气,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病因有很多,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比如中耳炎,低血压,糖尿病,其次神经紊乱,精神紧张,抑郁等都有可能引发。”
“能治好吗?”我语气也平静了,说白了这就是失恋后遗症。
医生皱了皱眉头,“如果你积极配合治疗的话,有三分之二的几率是可以康复的。毕竟你现在还不是很严重。”
我听完了什么都不想说了,李多杭详细的问了医生很多我的具体治疗方案,医生又问我,“你能接受激素类的药吗?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但是对你的病情会好点,比如变胖等。”李多杭看着我笑了笑说,“没事没事,胖点好,你看你瘦的是吧。”然后嘿嘿对着我傻笑,我依旧没有说话。
临走的时候,医生跟李多杭说,“你要注意好你男朋友的情绪,睡眠也很重要。”显然这个老头子医生把我和李多杭看成了一对,他看我们不说话,又加了一句,“怕什么的,又不是说你们是同性恋我就不给你们治病了。”
除了门诊室,李多杭让我坐在椅子上等他,他去缴费,我看着他说,“别折腾了,我不想治病,我想我只是心情不好,过两天就会好了。”
李多杭更使劲的拉住我的胳膊,我觉得骨头都已经快被捏碎了,然后死死地瞪着我说,“你有完没完?”沉默了半分钟,看我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坐到我身边,语气缓和了很多,“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都明白,我们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了。我希望你好好的,至少身体是健康的。你要相信医生,相信科学,先把病治好了,其它的以后再考虑。”我依然摇摇头,他的声音立马就提高了一个分贝,“说白了你不就是失恋了吗?至于的吗?!”我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医院。
我一口气跑回了家,在家里躺了三天三夜,睡醒了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困了又继续睡。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病情更严重了,除了能听见丁寰的声音,还能听见闷闷的响声,好像一直都坐在飞机上。第三天的夜里,我终于饿得头晕眼花,走出房间去找点水喝,路过爸妈房间的时候未关紧的门缝还露出一点灯光,我依稀听见爸妈的谈话。
“你看小赧一直特别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这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这可怎么办啊,你说我们去帮他找个心理医生管用吗?”妈妈半躺在床上,我从门缝看进去都可以看见他头顶的白发,最近她好像老了很多。
爸爸听后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说,“试试吧,我相信咱们儿子,他一直很懂事。”
爸爸说完这句话,妈妈低头流下了泪。
我站在房门外,想哭但是忍住了,觉得泪水就在我的胸腔翻滚,也是妈妈的泪水点醒了我。我已经伤害了一个我爱的人,不能再伤害第二个。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再失去第二个。有个特别奇怪的现象,从小到大,我爸很严厉的批评我甚至动手打我的时候,我都能面无表情的抵抗,但是他只要开始哄我,比如说我很懂事,抚摸我的脸的时候,每次我都委屈到泪水决堤。我应该振作起来,至少先把高考这一关过了,我想苏丁寰也一定想看到开朗优秀的我。
转天我很早起床,7点就到了医院开始接受治疗。
还是在上次的输液室,只是这次没有苏丁寰在我身边,但是我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护士给我打针之前说,这是肌肉药物注射,可能会很疼,让我坚持一下。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仍然没有想到那么疼,我只能咬紧牙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打完针我就基本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尽管疼到话都说不出来,我还是坚持输了4个小时的液。然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和苏丁寰的家。
我拖着疼痛的身体,扫地拖地,换了床单,简单的擦了擦玻璃。然后坐在沙发上给苏丁寰写邮件:
丁寰:
哥哥都已经记不得这是给你写的第几封信了,也许你是看见了不想理我,也许你是根本没有看见,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我得病了,身体非常不好。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医生说只要我积极配合治疗,有非常大的几率是可以痊愈的。我也想通了,我会努力治病,哥哥曾经答应过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去找你,我想实现我的承诺,所以我一定会好起来,我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对了,这次考试成绩不太好,除了治病之外我现在就要努力准备考试了。我会搬到我们俩的家里住,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信还没写完就一阵敲门声,门外是李多杭何素年和美琳。李多杭手里两大袋吃的,何素年抱着一打啤酒。美琳直接扑到我的怀里,“哥哥,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好不容易回次家也锁在房间里,今天我一起床你就不见了。”我摸了摸美琳的头发。
那天晚上我们围在一起,煮了很多火锅,配上啤酒,热气腾腾非常热闹。
吃饭的时候,我很严肃的和大家说,“最近我的身体不太好,是突发性耳聋,还在接受治疗。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说完之后一阵沉默,只听见鱼丸在锅子中翻腾的声音。
过了一会素年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多大的病呢,那算什么啊。跟感冒一样,按时吃药就好了。”
美琳也跟我说,“对啊对啊,哥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得那个病叫什么来着。对了,急性视神经炎,医生说很可能会失明,吓得我天天不敢睡觉不敢闭眼,后来治疗了几个月就好了。我现在视力不知道多好。”
“医生都是夸大其词吓唬人的,要不药卖不出去他们哪来的提成。是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安慰着我,他们可能是真的不想我太难过吧,我也尽力装成无所谓的样子和他们一起调侃开玩笑。
吃完饭又一起聊天打牌,大家一起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也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很难过了。这些日子以来,这是我最轻松最开心的一个晚上了。那天我们七扭八歪的都在客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