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老艾54岁之前的生活的了解,来自于偶尔的对话,我用零星材料搭起积木,逐渐了解他的过去。
比如,老艾的职业上的进化,上演的是“知识改变命运”。
老艾来自法罗群岛。法罗群岛位于海洋深处,由17个有人岛和若干个无人岛组成,陆地面积区区1,399平方公里,但是,因为人稀,所以地广。这里的人生存的主要途径是放羊和打鱼,或者与之相关。
因此,年轻时,老艾像多数生于海岛长于海岛的男孩一样,出海打鱼,或者在鱼虾加工厂工作。
老艾对未来的打算来自两个动因。
他的父亲,曾经做过一段时间零活,跟一帮男人每天到码头上等着,有人需要干活的人手,就从这帮人里面挑——“你,你,还有你,跟我来。”
老艾说,我那时就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干这个活。
法罗群岛属于丹麦,所以,教育体制跟丹麦一样,国家资助每一个公民一次从高中到博士的学习,就是给钱。所谓一次,是指,读一次本科、硕士和博士,给你资助,你要是还想再读一个,那就自费了。一生一次,那也有好多人选择不读。
除了公费读书这个好处,在我眼里,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就是,公民可以自己选择和决定受教育的时间,尤其是九年义务教育之后的教育。所以,很多人是初中高中毕业,就去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娃,然后在生活中发现自己的理想志向兴趣爱好生活方向,等等等等吧,然后决定去读大学硕士博士,或者,就是不读大学。不像咱们家里,一步紧跟一步,稍微赶不上就掉了大队伍。
老艾就是幸亏生活在法罗群岛。
话说老艾,初中毕业以后,在工厂干活,后来又跟船出海打鱼。
他的父辈同辈很多都是这样的生活方式,在海上一呆就是几个月,回家呆上一两个月,然后再出海。收入挺高,人很寂寞。
老艾那时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虽然他是思想简单的人,但也思考人生。
有一天,老艾下了决心,做出决定,“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那样过”。
于是,人到中年的老艾,举家搬到丹麦,上了大学,学了数理化(理由是从小这几门功课就是强项),读到数学物理研究生学历(高中教师资格必须是研究生学历,还得是一人要教两门课),并完成教师资格考试。
然后,老艾从渔民变成了教师。第一轮知识改变命运。
然而,孩子妈不愿意带着孩子们跟着他到格陵兰。老艾在格陵兰呆了几年后,两口子就散伙了。
所以,客观上显示,他因为上了大学当了教师,就成了单身老汉。知识改变命运第二轮。
我也不想在格陵兰呆着,所以,为以替老艾的老婆孩子打抱不平为引子,愤愤地问:你呆着格陵兰,妻离子散,竟然就不能换地方!?
老艾说:找工作不容易,所以,没打算换工作;很喜欢格陵兰这种人少事少的环境,所以,没打算换地方。
在格陵兰做教师工作确实是老艾喜欢的工作:工资高,不坐班,时间相对自由,自己管好自己的课程,跟单干一样,不需要很多与他人的合作和往来——简直就是为老艾这样的人挖好的沙发坑。
老艾在格陵兰当教师当得也确实很好,很多很多次被学生评为年度最佳教师——虽然没有任何奖励,不过我看得出来,学生们很喜欢他,有的教师同事也跟我说,你们老艾,学生很爱。
我听他的学生跟我说,有时老艾在课堂上讲课都哼着小曲——哈哈,我当年在课堂上讲课讲到高兴也是哼哼小调写黑板。
老艾确实喜欢数学,准备教案的时候,画图写公式的时候常常自我陶醉其中。拿在手里直说真美丽。
因为做了教师,接触过两位中国籍的学生,老艾对中国人的印象非常好,主要原因是两位学生数学都很好-----中国人数学能差了吗?所以,当他决定后半生给自己找个老婆的时候,决定找一个中国人。
所以,远隔千山万水,我们两个性情非常不同的人不可思议地成了夫妻。
从此老艾过上了幸福生活。哈哈,知识改变命运第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