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篇第七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
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称货财有无之数,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谋虑孰长孰短?揆群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知慧,孰少孰多?观天时之祸福,孰吉孰凶?诸候之交,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侧孰辨?能知此者,是谓量权。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必知其变。感动而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于内者,形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谓测深揣情。
故计国事者,则当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谋,非揣情隐匿无可索之。此谋之大本也,而说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能先。先事而生,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其谋虑,故观蜎飞蠕动,无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看,几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