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王子,我……”江齐站在小陆身边,不知该如何解释。
“江大哥,你是不是顾虑三皇子的身份,担心他和他的母亲报复你,因此开始躲避了起来,不敢出手帮我们?”欢儿走到江齐身边问道,“那你怎么后来又决定出手帮我们,还敢杀了个皇子呢?”
“这……说来惭愧,江某确是出于私心,因为三皇子和夏姬在皇室的地位,江某不敢得罪,也确实是担心日后回朝遭到报复,因此躲了起来。我原想胜负自有天命,无论是陆王子还是三皇子,谁胜谁负我都不想插手。但后来我看欢儿兄弟为了救陆王子愿意自断右手,再想到一路上你们都把我视为兄长,遇到山匪都不愿独自逃走,一定要和我这个兄长同生共死,如果我看着你们遇难不救,那岂不是枉自为人了?罢了,这三皇子既然是我杀的,回朝后便由我江某人一力承担吧。国君要杀要剐,江某人也不会牵连陆公子和欢儿兄弟一丝一毫的。”
“可是明明是他先要杀小陆的,我们去向小陆的父王言明情况,小陆的父王一定能理解的。”欢儿急道。
“欢儿兄弟,哪里像你想的如此简单?近几年国君很是宠爱那个夏姬,三皇子也是国君眼前最得宠的皇子,陆公子就是回朝了,在国君面前是否比三皇子地位更高都难以估计。就算三皇子刺杀陆王子成功了,回朝被国君知道了,我想凭夏姬的地位和三皇子在国君面前的受宠程度,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此次是我们把他杀了呢。”江齐无奈地说道。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先不要回去了?等我们想到对策再回去?这个坏孩子我们就在此把他掩埋了吧?”欢儿提议道。
江齐也为难地看着小陆,等着小陆来决定。
小陆此时虽然急于进城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但是一想到这孩子来刺杀自己,多半夏姬是知道的,如果不见这孩子回去,他们迟早会知道他已经死了,那时夏姬一定会更加疯狂地报复自己。况且自己此时又不确定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偏袒夏姬,也迁怒于自己,只好同意暂不进城,再想办法从长计议。
三人既已合计好,便趁着月色连夜挖坑将三具尸体掩埋了,想到那孩子虽然恶毒残忍,但毕竟也是小陆的亲生弟弟,便给他的坟前立了一个无字墓碑,也算有个标志,日后如要祭拜也好有据可循。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逐渐变亮,三人不敢多做停留,便循着城外的小山缓步前行。三人谁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也不知怎样才能入城进宫,便在山中漫无目的的闲逛了好几日。这几日三人做的最多的便是切磋武功和探讨各种面见朝鲜国君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在他们的口中,短短几日之内已经将夏姬赐死过无数次了。
这一日行至山间一溪水旁,三人见溪水清澈见底,水中鱼群嬉戏,尝一口清凛甘甜,三人正因为连日来想不到对策而干渴焦躁,见到溪水都忍不住除去上衣脱下长靴跃入水中。三个人难得如此放松,暂时忘记了进不了城的烦恼,尽情地戏水打闹起来。
玩了半晌,三人都感到疲惫了,连日紧张焦躁的心情也都放松了下来,上了岸边躺在鹅卵石上,安静地享受着午后温暖的日光,听着山间的鸟鸣蝉语,昏昏欲睡起来。
宁静中欢儿隐约听到了有人歌唱的声音,伴随着歌唱声还有有节奏的击筑之声。仔细倾听那击筑之声低沉稳健,曲调沉重而端庄,但歌唱之声却音调起伏不定,并不似官府乐工们常诵唱的那一类曲调。欢儿转头一看,见江齐也和他一样正在侧耳倾听,小陆却已经睡着了一会儿,不知正在做什么美梦了。
欢儿和江齐听了一会儿,感觉这歌唱击筑之声距离他们并不遥远,便想要去一探究竟,看看这山中藏着何方高人隐士。他们拍醒小陆,小陆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自己睡在哪里。
就在欢儿他们要循着声音去找唱歌之人时,歌声和击筑声戛然而止。欢儿想到胡巢主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要寻找一位擅长击筑、射箭和兵法的隐者,马上警觉了起来,拉着小陆和江齐拔足便往山上狂奔,生怕迟了一步就见不到这击筑之人,失了线索。
三人奔了数百米山路,眼前忽见一间茅屋。茅屋檐下正屈膝端坐着一位老者,不远处的一架乌木制成的筑弦已尽断,老者手中的击筑之尺也被砍为了两段。老者面前站了四个矮壮汉子,背对着欢儿他们三人。
欢儿他们三人不知是何情况,便在树后藏身,暗中观察这五个人。只见那老者虽然面对四个劲敌,却依然正襟危坐、稳如泰山。灰色的粗布长衫和老者花白的胡子更趁得老人气定神闲。
只听其中一个矮壮汉子操着浓重的中原口音,向那老者吼道:“老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把《太公六道》交出来!我家主子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我家主子要看你写的兵书,是他给你脸,我们兄弟可不跟你讲情面!”“对,快交出来!不然我们兄弟要你的老命!”另外三个七嘴八舌的起哄。
欢儿看他们对一个老者如此不敬,还要强夺老者写的兵书,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怒不可遏。欢儿转头看了看江齐和小陆,小陆也是满面怒容。江齐面无表情地对着欢儿摇了摇头,示意欢儿再观望一下老者的反应。
这灰袍老者也不生气,就好像听不到他们的叫嚣,也看不到这四个人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只是静静地坐在茅屋的檐下。
这时最左侧的一个矮壮汉子最先按捺不住,挑衅似的提起刀朝老者走近。
欢儿大惊,不忍心看到这老者被这几个汉子伤害,正要拔剑相助,忽然见那个挑衅的汉子身子晃了晃便倒在了地上。
欢儿他们三人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奇异之事发生,仔细一看,原来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汉子身上,没有人注意老者。此时才发现老者不知何时从背后拿出了一架和他的筑一样通体乌黑的乌木弓,此刻正保持着射箭的姿态,弓弦仍在抖动,那倒下的汉子身上正插着一羽黑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