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传统观念比较保守,八十年代经济开放走在全国前列,思想观念却没什么进化。小学三年级后男生就不和女孩子嬉戏,男女生同桌成了老师有效保持课堂秩序的手段,考试同桌时还要划条38线互不侵犯。
我的这种懵懂青涩,到了北大也没寸进,旺盛的荷尔蒙,都撒在篮球场了。虽然对卿卿我我无限渴望和羡慕,却在人生最美的韶光,白白错过了万种风情,真愧对当年女生。
然而在枯瘠的回忆中,有一段当时毫不在意的记忆,却顽强的不肯淡去,在回想中越来越清晰,每次回忆在遗憾之余,总会带来一阵暖意。
在89年4月底的某次长途拉练,大家喊着口号唱着歌,到下午三点多行走快二十公里,已渐露疲态。沿路站满了群众,他们喊一声号子,大家也抖起精神回几嗓子,登时又有力气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女孩就跟在我后面走,每次回应的时候,她的口号声特别清脆。我不禁回头细看了一下,这个女孩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黝黑,但一双明亮的眼睛,透出一股聪慧,我后来忆起给她取了个名号---“黑里俏”。
太阳渐渐下山,路边喝彩的群众也少了,大家的脚步更沉了。不时有人起个号子,回应没那么响亮了,而后面那个清脆的声音,开始有点沙哑了。我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的走。
她疾走一阵子,大口的喘着气,脚步迟缓下来。我大声的喊:“加油同学!坚持就是胜利!”听我这一吼,她也大声回应:“同学加油!”然后又加快了脚步。
天色越来越暗,气温也降低了,队伍的热情也逐步消融了,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坚持!她的脚步有点沉滞,我不放心的跟着她节奏走,而她也不时侧头报以微笑。
又走了不到一公里,她已经是拖着脚步走了,看来是坚持不下去了。我刚想开口劝她休息下,没想到她也侧头看我:“同学,我太累了,你能拉着我走吗?”没等我答话就把手伸了过来。
我迟疑了片刻,在她手准备往回收的时候,才大梦初醒般牵住她的手。这是我第一次握住成年女生的手,只觉得纤小而柔软,在我滚烫手中显得有点凉。
两个人牵着手,却只管闷头往前走,她的气息沉重,显然已经精疲力尽,靠信念在苦苦支撑。我不禁把手握得再紧些,不再是牵着而是拖着她走。
夜黑了,很多老百姓骑着自行车跟着队伍,热情的吆喝:“哥姐们,走不动的上车咯!”我侧头低声问她:“休息吗?”她大口喘着气,却倔强的摇了下头,我只好把手握得更紧。
又走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她的手越来越凉,脚步蹒跚,我只能放慢节奏更用力的拽她,自己也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了。这时听到她满怀歉意的说:“哥们,我实在走不动了。”我赶紧喊:“哪位骑车的兄弟,过来带下这位女同学。”
她很不情愿的坐上一辆自行车,一溜烟就不见影了。不用带她我也轻松了不少,慢慢调整下气息,感觉状态有所回升,但还是很机械的走。
走到首体时,突然有个清脆的声音耳边响起:“哥们,好样的!”“哥们,加油!”一看,是她!她在前面路边休息了一会,等我到了为我加油。
那个骑车的爷们车技了得,晃悠悠的按步行速度前进,黑里俏在后座一路给我加油。每次拉练回程都是最艰苦的,但这次在她加油声中,我感觉越走越轻松了。
到人大时 ,应该是熬过了极限,我突然四体轻松。想到回校时学一吃饭的拥挤,我觉得要赶在大部队前回校。我对她大声喊:“姐们,我们体力恢复要跑步回去,你也快点回去吧!”说完我就跑起来了,她也放心的先走了。
后来几次拉练,却再也没有碰到过这个女生,在校园里也没有遇到过。89级女生入校时,个个黑不溜秋,苦等一年都没有结识的欲望。谁知过了一个学期,却出落得水灵清秀,我隐隐感觉我有失落了什么。
有天我自行车被同学借走,其它食堂没菜了,我急匆匆的奔往学三,过三角地时和一对相拥的情侣相向而过。唉 ,这些情侣同学啊,特么不要这么亲热,不带这样刺激人。
但这对情侣吸引了我的目光,因为两人身高有点悬殊:男孩身高超过一米八,玉树临风帅气逼人;女孩一米五出头,娇小玲珑白皙清秀。我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发现那女孩也在看我,赶快不好意思把头转开。
女孩突然甩开男朋友的手臂,快步冲到我跟前,在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紧紧的拥抱住我:“哥们,终于碰到你了!”女孩身上的清香扑鼻,让我脑袋更晕了,谁啊?抬头看到的是那帅哥一脸的惊奇。
直到女孩把我放开,我脑子才开始工作,突然灵光一闪,是她!这个当年不起眼的小丫头,怎么出落的这么水灵!“哥们,见到你太高兴了!”我暼了一眼她男朋友,似乎已有愠容,只好淡淡的说:“我也高兴啊,我得赶快买饭去。”
她和男朋友拉着手走了,嗅着身上她的余香,我的心才开始砰砰跳动。这个拥抱,是我和女生第一次的拥抱,恍如梦中又那么温暖真实,我开始后悔怎么没有问她的名字。
自从那次拥抱后,我不时记起这个女生,越回忆细节越清晰。我心里想我一定会再遇到她,可是一直到毕业,终究没有再次相遇。
快30年过去了,我的记忆依然清晰,不知她是否还能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