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夕颜 | 夕颜1977
总的来说,其实我不是一个读书好的学生,充其量是个“乖”学生或“怪”学生吧。
小时候脑子里想的东西都是些混沌而迷茫的和自己年纪不怎么相干的“生命从何而来,死后去往何处,天上有没有神仙鬼怪或外星人……”等等之类谜一样的问题。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最习惯的一件事就是一个人待着,总是只有一个人,只能一个人。孤独是我从小到大最大和最习惯的感受和状态,以前会觉得这样不太好,后来慢慢的反而觉得孤独其实是生命本质的核心,只不过我有点过得早了些罢了。
我没有读过高中,没有上过大学,二十岁参加工作,过着单位和家两点一线非常纯粹简单甚至到傻的生活。参加过自考、成人高考、各种各样的无数的考。命运时常爱开玩笑,数理化完全一摸黑的物种,换个电灯都不会的家伙,读的却是电力系统专业。说我语文从小读得好是天大的误会,因为至今我连主谓宾定状补都还没搞懂,也不清楚过去是怎么混过来的语文成绩还算好这种事,“才女”二字听起来更象是一种极致的谣言。
其实我内心深处是自卑的吧。过去总想隐藏,现在累了,更大原因可能是老了,脸皮厚了,不想把自己当盘菜了,也可能内在更有力量去面对生命的局限和缺憾吧。当我只是一棵草的时候,我就安心的当一棵草吧,草有草的纯粹和自由。
小时候经常生病,不能用药罐子形容,药海了都。母亲说我出生后的几个月因为受了风寒,便患上了慢性气管炎,从此病魇随身,隔三岔五的就感冒发烧咳嗽。
父母工作的缘故,约两三岁时我和姐姐就寄养在外婆家,所以我其实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外婆家是在农村,医疗水平有限,针对我这种生病就日以继夜咳喘得像随时要断气的患者,记得用药最多的就是青霉素和链霉素,还有一堆口服药,印象最深刻的有一种叫“满山白”和“满山红”糖浆,吃到后来一看到外包装盒就想吐,打针没打致残已属万幸了吧。
此生写过最多的作文应该就是病假条,以前的请假条总是很规范按要求格式的写着:“尊敬的老师:“您好!因为我生病了,不能去上课,特此请假,恳请批准,此致敬礼!”一病就是五七天没法上课,病好了又会再病,反反复复、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所以整个小学阶段都是断断续续在上学。
姐姐大我不到两岁,高我两个学级,那时候她最经常帮我做的事便是交请假条和给我抄作业。姐姐的成绩优异,一路都是三好学生到拿奖学金被老师、父母夸奖过来的,于是我和她便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后来姐姐考到另外一个镇去上中学了,我们从此就分开了。
时常想起外婆家的那条窄巷子,五前年曾心血来潮的回去看过,回来后还写了几篇忆事。想起过去写的一首诗:
我知道我的世界的模样
是一条深长狭小、夜色灰黑的巷子
没有源头 无处可抵
我一直走一直走
回头
我看见人就在那里 游走
他们不看我
我向前跑
叫谁的名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要走到最深最深处
——《孤独》夕颜 写于2011-03-03
小时候记得外婆每天都要去山上干农活,早出晚归,我生病后唯一的养病法就是一个人在床上一直躺着(实际上也没多少力气爬起来),肺部胸腔里像装了一个拉风箱似的呼呼叫着,发出很奇怪的声响,咳喘不过来时仿若随时都可能断气。每每外婆唯一能做的事是帮我在胸口涂上一层浅粉色的肺炎膏,希望我不要加重病情得肺炎。我想,她也已经从最初的心疼、惊慌到习惯了这个孩子的多舛吧,或者我自己也渐渐麻木了。
外婆家的老房子是石头、瓦房砌成的,房梁屋顶上留有一小片采光的天窗,每当被疾病折磨得夜不能寐的晚上,我就看月光会从这小小的玻璃天窗上映照下来,有时候恰巧可以看到月亮正落在天窗上还有星星,我就这样边喘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偶尔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只剩下从我胸腔里发出的叽里咕噜的怪声和咳嗽声,然后一会又再亮起来……一个夜晚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印象里有一次生病得厉害,妈妈带我去住院。当时住在医院的一个像厅堂的走廊上,正对着那里的一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很高大茂密的不知名的树,树上长满了细细的黄叶,风一吹叶子就纷纷的飘落,下雪了一般,真是美极了。每次看到黄叶飘落,我都会发自内心的虚弱的微笑着,我想,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次住院时光吧。
父亲也曾为我的病寻遍各种偏方,带我看过许多中、西医,都不见究竟果效,甚至有一位医生断言说:这孩子若到16岁还如此,就好不了了。所幸后来慢慢渐好。
再后来,我搬离了外婆家,一个人开始了初中的寄宿生涯,初中时代我是住宿在寺院里的,回想过去在寺院里度过的那些时光,恍如隔世,一转眼我已离开了二十几年了……(后续再聊吧)
2016年12月12日,22:58分完稿,夕颜/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