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焱家有条棕毛狗,叫维托。维托是条好狗,村里的人说。维托喜欢骨头,每当有骨头时,他就会将他的两只前腿搭在别人的大腿上,别人把这叫做卖乖。别人笑,他也得到了骨头。临走的时候,便整个扑在地上,尾巴向上翘起,然后左右摇摆,像是说谢谢。
吴焱的父母都外出打工了,他读寄宿学校,每周五放假,周日就要赶回校。每当吴焱回家的时候,维托总是在桥头等着他,他大声喊维托的时候,维托的的耳朵便竖了起来,尾巴也翘得老高,撒欢似的向吴焱奔跑,然后使劲的向他身上跳,当他到桥头的时候,维托便大声的叫着,然后围着他转圈圈,等吴焱停下来的时候,便用爪子挠他的小腿,对地上嚷着,吴焱低头的时候,有一根发黑的骨头在地上,然后当着吴焱的面,在地上打滚,眸子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吴焱看着他,狡黠一笑,然后假装怒道:这发黑的骨头我怎么能吃呢?哼,不理你了。然后径直的往前走着。维托低头呜咽了两声,然后看着骨头,含着它放在桥边,等吴焱走远了,然后轻轻的咬着。
吴焱到家了,他打开门,维托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汪汪,他又恢复了初见吴焱的神采。吴焱见他这么高兴,便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帮他捉虱子,每当吴焱把虱子找出来的时候,他总拿鼻子去嗅一嗅然后冲着虱子大叫几声,然后使劲的舔着吴焱的脸。吴焱见他身上很脏,于是打了些热水帮他洗澡,维托似乎很讨厌水,每当吴焱把他放在很大的洗衣盆的时候,他总会跳出来然后对水大叫着,表示对水的憎恶。吴焱将他的两只前腿牢牢的抓住,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这么脏,不洗的话我就不喜欢你哦。”维托使劲的挣脱,再知道无法挣脱之后,便头往前一伸,舌头便碰到了吴焱的额头,然后很得意的大叫几声,似乎在嘲笑吴焱是个笨蛋。
吴焱啥都没说,怒视着他。维托知道,主人马上就要发脾气了,便乖乖的躺在盆里,眼眸向下,耳朵低垂。吴焱看见他这个样子,乐的哈哈大笑,然后用肥皂往维托身上搓着,维托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腿摇来摇去。
时光匆匆,年华易逝,转眼间吴焱就已十八了,十八对于吴焱来说意味着青春,而对于维托而言就是即将临近死亡。那天,吴焱与在外的父母吵了起来,父母已三年没回,他们打电话过来对吴焱说,今年是最后一年,就可以在城里把房子买了,但是老家的房子要卖掉才够。吴焱怀着恨意闷声的说:“房子是童年的故乡,我的童年本就没有你们,现在,你们也要把我的回忆夺去吗,这样对我真的公平吗?”
父亲严厉的对吴焱说:“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你应该明白我们打工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内心对我们只有恨,但你应该体谅我们。生活本就如此,当你想得到某些东西,就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我想,你应该能懂。”
吴焱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大声吼道:“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唯一懂得就是你们要掠走我唯一最重要的东西,你们都是坏人。”
母亲哭了,弱弱的说:“孩子,我们明天就回家,你也回来看看我们吧,我很想你。”吴焱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挂了电话,径直的走向宿舍,雨,如絮丝般下着,滴在吴焱的心间。
整整一个月,吴焱没有回家,父母在家,他觉得回家就是妥协,就是屈辱。然而,就是这一个月,让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他什么也没得到。
一个月后,吴焱像往常一样,慢慢的踱回宿舍,一个电话打来了,是隔壁王叔家的,他说,“焱啊,你回来一下吧,维托不见了。”他听了之后,心猛的一震,维托,等着我。
那天的天气并不好,阴云密布,却没有一点风,云彩压的很低,空气中透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当他赶至桥头的时候,往事似乎回荡眼前,维托便声的叫着,然后围着他转圈圈,等吴焱停下来的时候,便有爪子挠他的小腿,对地上嚷着,吴焱低头的时候,有一根发黑的骨头在地上,然后当着吴焱的面,在地上打滚,眸子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他四处张望,骨头,哪里有骨头,在桥边的草丛里他看见了一堆骨头,还有几个是白的。他的眼眶不禁浸满了泪水,维托,维托......他大声的喊着维托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后悔,他满山的跑着,遍野的喊着,找了一天 ,终于在一个荆棘洞里找到了维托,维托满身伤痕,已死了很久。
他知道,这是狗的天性,即将死亡的时候,不想让主人看见,因为主人看见了,会很伤心。他抱着维托回到家里,和往常一样,给维托洗了个澡,躺在床头,流了一夜的泪。
雨,终究还是下来了,带着悔恨的泪,毫不留情的打在吴焱身上,吴焱把维托埋了,给他立了个碑:好朋友维托之墓,又把朋友拭去,改为兄弟。在那跪了一天,最后,晕倒在雨里。
医院里,吴焱醒了,父母在外面不敢进来,只有王叔在他身旁,吴焱轻声的说:“王叔,给我讲讲维托吧,在我没回来的期间...”
“唉,维托在你没回来的时候,每当星期五的时候,他就在那等着,静静的蹲在那里,顽皮的孩子向他扔石子,他还是在那儿不动,后来村里的人看见了,便赶走了那些孩子,只是可怜了维托啊。”他没告诉吴焱骨头的事,然而吴焱却已知道了,那骨头,就是一个月的数量。他又哭了起来,静静的哭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维托每到星期五,便会跳进门前的水塘里,他以为,是吴焱讨厌他脏,所以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