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遇见顾眠的时候,是烟笼郁柳的三月。
那日柳色青郁,初阳微醺,她一身鹅黄长裙曳地,腰若尺素,娉婷缓行于柳阴之间,蓦然回眸,却是巧笑嫣然。而一身月白锦衣的少年公子却是被这入画一幕摄了心魂,自此心心念念。
他说,在下顾眠,敢问姑娘芳名。
她笑,小女子苏锦,公子可要记好了。
苏锦,苏锦,她迤逦远去,徒留他一人呆愣原地,痴痴长念她的名字。
顾眠,顾眠,她低首浅笑,满目潋滟。
再见,却是兵戎相向。
“你是,苏北候之女?”他不敢相信,手中的长剑掉落,响声清脆。
奉旨抄家,抄的,原是她的家么?
她一身狼狈地站在大厅檐下,眼眸中无悲无喜,唯有冷静与从容:“敢问我父亲所犯何事,竟教皇上下旨抄家?”
“所犯,谋反。”他艰难的说出口,眸色晦暗不明。
“谋反?呵。”她一声轻嘲,笑容嘲讽,“果真是桩大罪啊。”
她眸光微烁:“大人是准备把我举族流放还是秋后问斩啊?听说我父亲这桩谋反大罪,是大人的父亲,堂堂鄷阳王顾庄一手促成啊。”
她声音飘渺如烟,听入他耳却是字字诛心。
他忽然微微一笑,恍惚间回到了初见她的那一日,谁知就那一眼,他就动了心呢?
“我准备,娶你啊。”他说。
“娶我?抄我全族,你却说要娶我?”她一脸不屑。
他依旧笑着,“不,以我之命,换你举族无忧。”
她闻言滞愣。
三曰后,鄷阳王世子顾眠御前请罪,自诉苏北候谋反证据掺假,而自己求功心切,急于邀功,未辩真假便呈上定罪。
帝大怒,黜顾眠世子之位,贬为庶人,逐出京都,有生之年不得入京。后复苏北候之位,并赐其免死金牌一道以示安抚。
京郊,换他一身狼狈·,却是笑容温绵地望着面前的姑娘:“我沦落成庶民,你可愿嫁我?”
她眸色幽幽,半晌,才道:“好。”
他微笑,抬手劈晕了她,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有热泪滚烫滴落,“可是我不能娶你了啊,我坏了父亲的大事,他哪能容我好过呢。不过,为你求来一道免死金牌,也值了。我们不过几面之缘,你合该忘了我,日后,会有别人替我爱你的,而他,也有能力护好你。”
他微颤着手从袖间拿出一个瓷瓶,拨开塞子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她。然后动作轻柔的将好平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红烛鸾帐,房内一片旖旎。
她坐在床榻边,耳边是房外宾客喧嚣,心却空落落一片。
那日她在京郊醒来,却总觉得忘了什么·。回府之后便有圣旨传来,说是皇上第三子信王要求娶自己,故皇上特意下旨赐婚。可自己,却无半分喜悦。
忽然,胸口一阵绞痛,她皱眉咬牙强忍,片刻,胸口处的疼痛感逐渐消失,面上却有些潮湿,她抬手轻抚,却是泪水。
她,哭了?为什么呢?
与此同时,城外荒郊,他已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地上,神智涣散。
今天,是她的大喜啊,真好。
阿锦,你要幸福啊……
恍惚间,眼前绿柳成荫,有女子分柳 而来,笑如明月。
他听见他说,在下顾眠,敢问姑娘芳名?
她笑,小女子苏锦,公子可要记好了。
他说,我准备娶你。
她说,好。
宛如岁月静好,一切,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