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人间失格》:“生而为人,对不起。”

当看到这本书的另一个译名《丧失为人的资格》时,才知道书名《人间失格》的意思。

这一篇写了很久,都觉得写得不好。因为读时太受触动,所以不知道怎样既能把那种和作者同样的感受写出来,又能不显得精神不正常。

作者的这本书就属于那种,有同感的人会泪流满面;没同感的人,就觉得是神经病。就像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抑郁症患者,认为就是无病呻吟。

你不是他,你无法理解他心中的苦。


1.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

之前在闺蜜的推荐下,看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说实话,当时并不是很喜欢,只对里面“生而为人,对不起。”这句话印象特别深。

这次读到这本书,才知道这句话出自太宰治的作品,虽然并不是这本《人间失格》。

经常有人把《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与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相比,我觉得二者完全不同,仅讨好别人这一点有些相似,但仅这一点,松子的讨好和叶藏的讨好出发点也不一样。松子是因为从小缺乏关爱,害怕孤独的生活而去讨好;而叶藏从最开始的讨好,乃至整本书后来的所有表现,都是为了把真实的、看透一切的自己好好地藏起来,藏起自己对于人世间的极度厌恶。至于身边是不是有人陪,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这个世界,只要你想,你谁都能骗过。唯一骗不过的,就是自己。曲终人散,你的心里,是快乐满足,还是空虚厌恶,只有你自己知道。逃不开,躲不掉。

而男主的那种:我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真的逼死他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从不学习,却能取得很好的成绩:世事都看得穿,区区考题又能有什么难;也可以解释,“我”这么混蛋,为什么总有女人爱,因为“我”能让她们感觉到,“我”比她们更看得透她们自己。

你说他无病呻吟,你说他自暴自弃,可这就是他心里的真实感受,他能怎么办?浑身都是敏感的细胞,对空气中的每一粒灰尘都能感知得到,身边的一切对他都是一种消耗。

常常会想,生为神经粗壮的人,是多么幸运、多么值得偷着乐的一件事。经常会听到这类人群的不解:我也经历过什么什么呀,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不乐观?为什么不坚强?

因为放过自己,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2. 想死么?是,但我还想更好的活。

一直在想,一个人想自杀,需要别人陪么?

为什么作者几次自杀,都是和别人一起?如果真的发自内心地想死,独自一人在家解决,不是更容易,成功率更高些么?

可能这就是矛盾所在:不是想死,而是想更好地活,当发现无法更好地活时,就更想死。要就要最好的,否则就全部不要,所以才会有几次三番的折腾。

自杀的原因有很多种,作者这种自杀,也可以理解为,因极度热爱而容不得一点瑕疵,如果有一点瑕疵,宁可把生活过得全是瑕疵,当瑕疵充满整个生命时,就有充分理由去放弃它了。

得不到最好的,就当最差的吧。所以,酗酒、滥用药物、放弃学业、和妓女自杀、和单亲妈妈同居……很容易学坏,也永远不会真正学坏,只要一看到新生的希望,就会复活过来。比如遇到了良子。当然后来期望破灭后,堕落得更加彻底、惨烈。

越热爱,越绝望,绝望中却还总有那么一点期望,期望会有好的可能吧?所以才不会决绝赴死。如果只看到了绝望而没看到期望的读者,难免会产生,作者一次次到底在作什么的想法。

另一个看到的原因,就是内心的优越感。所有的行为,包括故意扮丑、包括寻死,都还是因为,感知痛苦的同时,又生出一份优越感,一份只有“我”能感知、别人都是麻木的、看不懂人生真相的笨蛋的想法。由此生出一种“选民意识”:我活着,我死了,都是因为上帝拣选了我。

总觉得,上天把“我”生成这个样子,能看懂别人看不懂的东西,总是为了点什么吧,不会只是为了让“我”受苦吧。

书中有这样一段关于自杀的描写:

“那天夜里,我们俩一块儿跳进了镰仓的海面。那女人嗫嚅着“这腰带还是从店里朋友那儿借来的哪”,随即解下来叠放在岩石上面。我也脱下披风,放在了同一块岩石上,然后双双纵身跳进了海水里。”

这是一个自杀时应有的状态么?

3. 悲剧的力量。

之前听说,好的喜剧演员,都是悲剧底色。同样,传世的文学作品,多半也都是悲剧底色,可能因为悲剧的力量更能直抵人心吧。

一边说着,人间不值得,一边又创作出一个又一个的经典之作。也许,只有痛苦,才能迫使人思考,寻求出路,给人挣扎的力量。不然怎么连袁惟仁和李宗盛都说,写不出好歌了,因为生活得平静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不断地折腾了。

高晓松曾说过,日本是一片受过诅咒的土地,太多的天灾人祸。

可能就是因为这些苦难,才能让这个民族对于人性的体察和了解,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才能把恐怖片和爱情片都拍得那么有名。

而作者也是在极度痛苦中,不断地追问人生的意义,才会写出下面的这些文字:

“打那时候起,我萌发了一种堪称‘思想’的念头:所谓的世间,不就是个人么?”

“纯洁无瑕的信赖之心,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吗?”

“对于我来说,如今已不再有什么幸福与不幸了。

只是一切都将逝去。

在我一直过着地狱般生活的这个所谓‘人’的世界里,这或许是唯一可以视为真理的一句话。

只是一切都将逝去。”

这本书里,还有其他几个短篇,写尽小人物的小坎坷、大无奈。

好不容易从《Goodbye》这篇看出了畅快,刚刚觉得这是唯一一篇不觉得憋闷的故事,结果发现作者并没有写完……

以后想多读些类似的作品。

"我酗酒、嫖娼、寄生、没钱了还会当女人的衣服。但只有我知道,我是神一样的好孩子。道理都懂……错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乃至整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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