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正在教育岗位兢兢业业工作到六十岁,终于光荣退休。张守正的老伴儿好几年前就已去世,两个儿女自顾不暇,他便独居了两年,感觉颇为寂寞,虽然耳聪目明,可腿脚也开始有些不太灵便了。
加上本地出名的山水疗养院这几年为本地的退休教师开了绿色通道,本地的退休教师如果去山水疗养院,所有费用七折。张守正想了想,就自作主张在山水疗养院定了床位,收拾收拾就住了进去。山水疗养院是四五年前建的,地处本地郊区的风景旅游地附近,湖光山色,风景甚好,房间干净明亮,听说隔音也好,特别适合疗养,费用打六折的话,张守正的退休工资也是负担得起的,张守正心下很满意。
经过一番登记,张守正被安排在二楼,护理人员说二楼方便他上下楼走动。其实他更想住在七楼,但是七楼是顶楼,看到的风光更好一些,床位也更贵一些。他同阿林说起想住七楼,阿林只是扯开嘴角笑了一下。阿林是疗养院负责清洁的员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总是沉默的干着活。
一日,张守正在楼下散步,不想遇见前同事——老苟,张守正从前听闻他有些丑事,且看不惯他行事作风,极少与他往来,如今碰见,只随便客套了几句。听说老苟住在七楼,有些意外,又有些羡慕:“七楼风景不错吧?”
老苟颇有些得意:“是还不错,这里有我以前的学生,他们替我安排的。”
张守正心中默想:“我的学生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小学老师呢?”
老苟又絮絮叨叨说起谁谁谁也住在七楼,张守正也只得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没说几句,两人就散了。
回房间后,张守正同正在打扫屋子的阿林说起此事,阿林听了一愣,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的那个人,他很像个人。”
张守正好奇:“像谁?”
阿林俯身使劲拧干手中的毛巾,说:“我女儿以前的老师。”说罢就走了出去。
在山水疗养院的日子里,张守正每天过的很惬意,平日在房间里看书上网,天气好的时候就时常去楼下走动,找人下棋聊天。但住了一段日子后,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之前给退休教师费用优惠,应该有很多退休教师会来此地疗养,但总觉得院内散步的人也没有多多少。不过惬意之下,日子也过了快两个月了。
疗养院的大楼是有电梯的,平日里那些走得动的老人家还是喜欢爬爬楼梯,锻炼锻炼腿脚。
这一天,张守正下楼时,突然听到从楼上远远传来“啊!”的一声,听起来像是从较高的楼层传来的,或许是有人摔倒了。张守正赶紧抬头,喊了一声:“谁啊?没事儿吧?”却没有人回应。
张守正等了一会儿,想了想,赶紧到一楼,顺手抓了一个工作人员,说楼梯上有人摔倒了,快去看看。那人点头说好,就往楼梯间去了。
第二天张守正同阿林说起此事,问她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阿林只说没什么事,好像是有人走楼梯摔倒了。张守正见她语焉不详,心中隐有不安。
过了几天,张守正见这几天天气晴朗,想下楼走走,想到之前的事,于是决定还是坐电梯。走进电梯后,张守正盯着那一列数字,神使鬼差的按了“7”。
电梯一路上行,张守正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叮咚~”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
七楼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只有两三个戴着口罩的护理人员在走动,有人看到走出电梯的张守正,立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
张守正笑说:“听说七楼风景好,我上来瞅瞅。”
那人和善的说:“抱歉,七楼是不提供参观的。”
张守正心里有些不快:七楼就这么矜贵!又见那人把自己往电梯里引,便知趣的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当晚夜里,张守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几点了,恍惚之中似乎闻到焦味,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紧接着,伴着刺耳的警报声,有人在疾呼:“着火了!着火了!”与此同此,天花板上的防火喷淋系统也齐刷刷的喷出水花。
张守正一惊,怎么着火了!多年教师生涯的磨练,令他迅速镇定下来,他连忙起身,走到窗台往外看,确实有火光照亮了大楼周围,但不见火源,他赶忙探出头,往上一看,滚滚浓烟正从七楼的窗台喷出来。
所幸张守正住在二楼,他又未曾入睡,便走出房间,见有护理人员正在二楼轮番敲房门,搀扶老人下楼逃生。
当张守正走到楼下空地,向上望去,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远远听见消防车的鸣笛声一阵阵传来。
当火完全扑灭时,天已经亮了。
张守正当天就被儿子接回了家。
当天晚上,山水疗养院着火的事上了新闻,当时在七楼的人,无一幸免,其中包括三名护理人员。当纵火犯的脸出现在新闻画面中时,张守正惊呆了,那人正是阿林。
阿林对着镜头,神情淡漠,她说,住在山水疗养院七楼的老苟曾经猥亵过她的女儿,之后她女儿便自杀了,她等了多年,终于等到机会报仇,于是她封死了七楼的安全出口,损坏了防火喷淋系统,弄来汽油放火。
记者气愤地问阿林: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掉整层楼呢?
阿林盯着记者,沉默了一会儿,说:凑齐这么多不容易。
从此以后,张守正再也没住过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