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可怜的失眠虫

            依我纵横江湖几十年,在失眠领域,自付已经达到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的高尚境界,对于失眠,自然是拈花微笑,小菜一碟。

           话说年少时分,立志要成为深刻的诗人,于是留了长发,做出满脸忧国忧民状,便在逻辑范围内理所当然的抽烟喝酒流浪,直到偶遇同样的长发造型,该同志至今我莫辩男女,在城市充分的阳光里自我伸展,显示了诗人与疯子一线之隔的真理,而我其时尚为如花美少年,自是浅薄的很,心里的天真顷刻间全面崩溃,于是剪短了头发,洗心革面。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这般脆弱,对于文字解构的游戏玩玩也罢,对于人生解构到某高度而卧轨或砍人,自己还真不是诗人的材料。明白这茬事时,当时仿佛竟然有些失落。这诗人没做也罢,诗人的行径却一时变不过来,一定满脸高深以显不食人间烟火,一定人多时侯最沉默并若有所思,眼神也一定忧郁间,只剩下冰火两重天。这样的后遗症就是我TM还真沧桑了,真沉默了,真近视了,真失眠了。

             不太记得初次失眠的情景,也不记得缘何而起。但现在每每有人因失眠向我诉苦,便会居高临下,嘴角上翘,发出自己最洪亮的笑声以示安慰,作为一个成熟的过来人,对这些刚刚入门的晚辈不禁心生慈祥与悲怜。

              如果,每张床都是一口不同规格不同质地的锅,试想,夜深人静之时,各色形状各异的锅贴在不同的锅里来回折腾而不得所终,仰、伏、侧、拱、蜷、叠、弓,凡人智力所能及之姿势无不悉数上演,且淋漓尽致,让人叹为观止,果然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但仅如此尚不成大观,失眠应该是个动态的过程,顽强地体现出体力性以及技术性。当失眠即成事实,锅贴们一部分开始数星星或绵羊,一部分从锅里翻将出去,泡面者有之,上网者有之,俯卧撑者有之,以头撞墙者有之,挖鼻孔搓脚丫者有之,呆若木鸡者有之,抓耳挠腮扯头发者有之。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就是觉得差不多应该睡着时,再把自己扔回锅里,却又发现差的还远,又一轮地将自己扔出去。彼时症状轻微者眼神迷离,心跳加快,体温上升,脑门冒汗,发根湿润,从表象看,酷似桑拿蒸过度;症状中级者脑袋里宛如进了西伯利亚的风,左突右窜,直接是抽得好一个疼字了得;达到高级症状者很少,更别说窥得个中精髓,我当然例外,当然,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其境界已直觉天地鸿蒙,非人非我,今夕何夕,客观标准是你是不是很真诚地,很自愿地将你的胆汁从口腔排放出来。可能很多人这辈子没什么机会尝到自己的胆汁,真正刻苦向上的同志,可以找找阿猫阿狗的胆,刺破后尝尝,方可领悟不虚此生之妙。

           对于偶尔或失眠殿堂里的初级修炼者,失眠其实是很好解决的,就是透支性的运动,很多人因为喜欢自我安慰,做做样子就觉得好了,其实效果更惨。我在90年代下页时,因为体力旺盛,解决失眠问题就是骑一破车,绕成都二环狂飙两圈,此法屡试不爽,遂暗自得意,对于失眠,我至少还是有非凡天赋的。

           从科学的角度讲,一个人如果连续72小时没有睡眠,那么疯掉将是他最后的命运。而在秦岭的流浪期间,曾经接连5天失眠,就算每天都有不断的苦力劳作,那次不止一次的享受了胆汁的味道,在我还清醒的时候,做饭的女人送了一瓶酒,因为当时很穷,连一分钱也没有,对于我这样的酒徒,感恩的方式是至少要对得起这瓶酒,一分钟后,酒瓶空了,20分钟后,我安然入睡。

          对那些随时嚷嚷着失眠的人,我打心底是有些鄙夷的。这些年与失眠为伍,从一开始的惊恐,然后对抗,再屈服默认,再直到与日月和其光,与四时和其序,与失眠和其强弱,也算进入高度,既然进入高度,便有些小民的飘然,一如年轻的时候,承认自己堕落,但一直认为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的堕落是一种有层次有境界的堕落,这种沾沾自喜也在剪短头发的那天彻底消失了优越感。


         但我得承认,我这人很贱,居然我又有些飘然,失眠对我已经就像女人的亲戚一样,每月周期性的会来陪我几天,而我早已泰然并习惯,那几天来临的时候,心里有些许的激动憧憬,就像将要见到别离许久的爱人。待到那一夜,静静的,息了灯,打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期待一个人像在机场,在人流里突然渴望邂逅一个人,可以是江南的烟花雨巷,可以是大漠的冷月无声,一些温润而光明的情感,四散溢开来,并将自己笼罩,进入信仰一般不在俗世的时间以及空间,听蛾眉螓首浅唱低吟,那是一夜神圣的涤荡。来日必定神情坚毅,宝相庄严,自强不息。

如此倒也罢了,此生了了。而最近失眠却不在规定时间突然袭击,你知道为什么吗?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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