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爷昨晚打篮球又崴了,脚踝肿的跟馒头一样大,连蹦带跳半小时才从小区门口挪回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发了个朋友圈,好像走的是夺冠的“光荣之路”,生怕别人不知道。
此刻我正窝在沙发里听我老娘碎碎念,看到这条朋友圈都懒得说他,鬼知道这是他失恋以来第几次受伤了?
回想起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会面,还是我在广州出差期间回厦办事,听闻他膝盖受伤已经卧床半月有余,便提了啤酒便当上门人道关怀了一下,门打开的那一刻,我震惊了:
以前精气神十足的“小钢炮”变成了发霉的猕猴桃,我敢打赌他至少有15天没有刮胡子洗澡了。
乏味的午饭、无聊的跑男,他并没有太多的话聊,我知道他此刻对人际交往已有点陌生,就像一座老房子,窗户关久了,阳光一下子照进来,不是温暖,是刺眼。
此刻的凯爷是个彻头彻底的孤独患者,不寂寞,却十分孤独。
寂寞和孤独的差别是什么?寂寞是一个人希望别人走进自己,孤独是一个人却不希望别人走进自己。
凯爷现在就十分孤独。
我是很能理解他这种心境的,想我大学被分手的时候,天天谁也不想理,什么也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待着,每天晚上还去漆黑的操场冲圈,冲到喘不上气为止,其实只是想把自己搞累了,晚上比较好睡。
我甚至有理由相信,凯爷不是不知道运动保护,他就是故意拿十二分的力气去拼抢,受伤又如何?反正肉体上的折磨可以减轻精神上的痛苦,至少表象上是这样。
后来,我回厦门了,还没有康复的凯爷无法靠运动虐待自己,便时常来找我喝酒,道理一样:喝的胃疼了心就没那么疼了。
但是,我们忘了有句诗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凯爷有一次喝醉了说,有些人,你忘了,输入法却还记得。
忽然明白,什么“借酒消愁”都是些屁话,无论腿疼还是胃疼,都只能稀释心疼,却不能根治心疼。
心疼,还得心药医。
我这个人一向不会安慰人,也就只懂得陪他喝酒。
后来我准备去黄山,想起人们常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出去走一走,就邀请凯爷同我一起前往,或许可以稀释一下他的孤独。
凯爷思考了三秒钟便应下了我的邀约,坐了五个钟头动车赶到黄山与我会合。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登山下小雨,又湿又冷,我们一直走到天都黑了,人困马乏、寸步难行。凯爷却跟打了鸡血一样,扛着大包小包嗷嗷一路向前冲,如同《阿甘正传》里的泰勒上尉,引领我们攻上光明顶。
当晚,我俩喝光了我丈母娘那瓶珍藏十几年的东平府才暖和过来。
第二天幸运地看到了黄山日出,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回忆起来,最深刻的还是那段漆黑的山路,身体上的精疲力竭换来了心灵上的一片清明,让我们可以停下来听听脚步的回声。
我对凯爷说,我们太忙碌了,忙着生活、忙着工作、忙着恋爱、忙着死,都没有空能停下来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而人生最缺少的恰恰就是每隔一段时间的自我沉淀。
凯爷不置可否,但我想他在黑夜里冲锋的时候,也是在经历一次心灵的洗礼,那晚他在宾馆的被窝里发了一个朋友圈,虽然只三天可见,但也预示着他终于从内心的阴霾中走出来!
凯爷虽然很迷糊,但有句话说得对:人是要随着时间成长的。
现在我俩已经很少拼酒了,我喝不动了他会把我的酒倒到他的杯子里,我们也渐渐不喜欢参加4个人以上的饭局和无效社交。
是的,人是要随着时间成长的,身体停止成长以后心灵还要继续成长,最可怕的就是肚子越喝越大,人却越喝越糊涂。我一位兄长曾说,我们生活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能静下心来跟自己聊聊天。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
我从未对凯爷说过,大学被分手以后,我很痛苦,天天就知道埋头苦读,不是因为上进,而是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结果居然莫名其妙地化悲愤为力量,考进了我现在工作的公司。想来也是命中注定,让我放下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来到这个环境优美、房价惊人的小城,开启一个新的生活。
从此以后,再也不怕孤独,甚至会在本子上写“放空的心,是最好的礼物;独走的路,是最美的风景”这样酸溜溜的伪文艺。
原来,人生处处是修行:你经历的人、你经历的事,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不要躲在漆黑的被窝里自怨自艾,那些打不倒我们的,终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我写这篇不是为了宽慰凯爷,因为宽慰没有用,男人都得自己拧巴过来,在这之前谁说的都不作数。相反,我写这篇是为了奚落一下凯爷:谁让你挣钱比我多,酒量比我好,却不如我能吹牛逼?
我倒宁愿相信凯爷昨晚打球受伤真的是因为不小心,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再放不下就是矫情了。
还是那句话:握不住的沙,不如鼓起勇气扬了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