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们发情的季节。”

        连续换了好几十个台，听到这句话，我马上按了几下后退键，在这个台停住。

        电视画面上，一大群猩猩游手好闲的互相捉虱子玩，还放进嘴巴里咬来咬去。真无聊啊这个节目，十几分钟过去了，猩猩们还在互相捉虱子吃，说好的发情的季节呢？

        我下意识的拨拉了几下我稀疏的胸毛，仔细瞅了几眼，心想，还不如个猩猩，连个虱子也没得玩。

        这时候，我嗅到一股浓烈的雌性荷尔蒙的味道。紧接着，工作室的门开了。

        一个打扮得非常时髦的贵妇牵着一只成年的大猩猩走了进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猩猩到我的咨询室，心里蓦然有点小激动，心想，也不知道它身上是不是真有虱子。但走在前面的贵妇走起路来臀部左右晃动的幅度异常摇摆，好像两边各有一个壮汉在轮流拉扯。这样就严重干扰了我看猩猩的视线。我的眼珠不由自主的跟着晃起来，直到她晃到我的面前，我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连忙站起身来。

        “您好，欢迎来到小猴猴心理咨询室。请问您需要。。。。。。？”我伸出手去。

        “你就是张得好，张医生？”贵妇抱着胳膊，眼睛瞅着天花板打断我。这时候，我仿佛看见她身后的那只猩猩捂嘴笑了一下。

        略微有点尴尬，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两下，然后抽回来顺势用手心把头发往后捋了捋。虽然尴尬了那么一下，但我相信凭我这个帅帅的发型再配上我英俊的脸庞，还是能挽回一点局面。

        “是，张医生就是我，我就是张得好。”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贵妇用二分钟的时间翻完了一个白眼，好像对我的回答并不是那么在意，也没有多看一眼我帅帅的发型和英俊的脸庞。这就真正尴尬了，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上面的猴子抱枕一下子瘪了下去。她牵着的那只猩猩也挨着她坐下，这下我的沙发一下子瘪了。可能需要换新沙发了，并且我总感觉那只猩猩在笑我。我又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事实证明，它就是在笑我。

        “听说你在业界很出名嘛。”

        贵妇说话的声音拉回了我在猩猩身上的视线。

        “哪里哪里。”

        我故意谦虚着，暂时先撇下猩猩，也坐下来，把注意力放在贵妇身上，“都是同行的虚传。”

        “我说了只是听说嘛。”贵妇笑了一下，跟猩猩笑我的表情一模一样。

        “咳咳。”我又不自觉的捋了捋头发。

        “我病了，给我看看吧。”她收起笑容，看着我。

        她一定弄错了，我这个工作室的业务只针对猴子狒狒猩猩这一类的动物，还从来没有给人做过心理疏导。

        “这个，真是对不起，夫人，你这么说让我很为难啊。”

        “钱不是问题。”她补充道。

        “好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工作室已经好几个月没开张了，这几个月一只猴子都没有来就诊过。我想看猴子只能去动物园或者从电视上。人家说得这么慷慨，我只能委屈下我自己的专业了。

        “就现在吧。”

        雌性荷尔蒙的味道更加浓郁起来。

        在我跟贵妇谈话的这段时间，那只大猩猩就一直那么笑着盯着我。慢慢的，我发现这满屋子的荷尔蒙是这只家伙散发出来的。

        不会吧？这变得深邃又有点迷离的眼神。虽然我没有恋爱经验，但凭我多年心理医生的专业素养，我好像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了另外的意味。

        我不会帅到让这只猩猩看上我了吧？

        脑子里不由得出现了我跟一只大猩猩晒着太阳互相在身上找虱子玩的画面。

        不可能不可能！我使劲甩了甩头，好让这个画面离开我的脑子。即使我帅，即使我是一名著名的心理医生，即使我还有更多更多的优点和闪光点，即使我那些优点和闪光点让很多人自卑让很多人充满了对生活的失望，但是，我仍保持着自己低调的有着无限内涵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仍然保持着自己对性别和物种的正确取向。所以，作为人类的我怎么会这么解读一只猩猩呢？

        这么想着，一份自责和一份罪恶感顿时充斥着我的心脏。我对眼前这一只猩猩做了什么啊？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猩猩，而我却用我主观的思维去欺凌了它，更不能原谅的是，竟然还想到了互相捉虱子那样的令人羞羞的画面。我还是人吗？一直纯洁天真的自己，怎么突然间那么不纯洁了呢？

        “它好看吗？”贵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好看。”我随口应到，接着意识到不对，“不是，我是说，如果从猩猩的审美角度来说，应该算好看？还是不好看呢？你觉得好看吗？对了，它身上有虱子吗？”

        我语无伦次的终于绕到了一个想了解的问题上。心里暗暗擦了把汗，然后充满期待的等着贵妇回答。

        “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虱子？”

        “对啊，它们不是可以互相捉虱子玩吗？像这样。”我按照电视上演的模仿起来。

        当我模仿到咀嚼虱子的情节时，贵妇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那只猩猩也笑的更开了，眼神里竟然还多出了一丝暧昧。

        “你虽然长得难看，但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有时候，人会说一些违心的话，所以我并没有把她的前半句话放在心上。

        贵妇笑完了，站起身来，那只小猴猴的抱枕却没能再鼓起来。

        “好了，张医生，我还有点事情，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们再约时间。”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硕大的臀部晃着往外走，心里极度担心我的门框。走到门口，她又停下，慢慢的回头，一只眉毛忽哒一下子扬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就牵着猩猩摇摆着出去了。

        就在门口那里，那只猩猩竟然回过头来，笑着向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一下子僵在那里。

        满屋子荷尔蒙的味道。

        我重新坐下，按了按遥控器，电视画面上，两只猩猩正在发情。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