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常常看到父亲,那清瘦的面容和那副佝偻的背影。不知不觉父亲已经离开人世一年有余。
父亲患有多年的心脏病,是年轻时大冬天去河工挖河落下的病根。每次犯总要在医院呆上十天半月,每次我总是陪在父亲身边,陪他唠唠嗑,心中有啥不顺心的事也总爱向的倾诉。父亲总是极耐心地听,尔后语重心长的安慰。他是个极有涵养的知识类形人,所以特会做工作。尽管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苏打水味道,但我还是觉得很温馨。
有时父亲也急,看着他青筋暴突的手一天天挨着那针扎的痛苦,父亲就面露愠色地说急话:"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省得受罪,老麻烦儿女。"说这些话时我就会发现父亲的眼角几滴泪珠滚落。姐姐在一旁便不声响地给他轻轻擦拭。
我的心便有一股隐隐的痛,如骨在喉!父母在,人生即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便只剩归途。老父亲何言麻烦!亲人假如不再麻烦你时,他人已不在世,阴阳两隔。人生最大的奢侈莫过于父母在啊!
去年父亲真的走了,还是在那家医院,还在那张病床。上午还陪我唠嗑,下午便不再言声。只是静静地躺在我怀里,像睡着了似的,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显得是那么安祥!仪器上的心跳脉膊一点点减弱,最后化成一条直线,佛仿地平线上的落日燃烬了最后一丝亮光。
我紧紧地抱着父亲尚有余热的躯体,任由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脸庞。喉中哽咽的像堵了块石头,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种压抑的情感像潮水般的涌来!此时真正体悟到有亲人的麻烦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你才有了温馨的感觉,才有了家的味道。记的每次回老家,父亲总爱让妈炒两菜,让我陪他喝俩杯。尽管那白酒的味道有些刺喉,但我仍感觉无比的幸福,一种回家的感觉。
父亲不在了,妈好像也少了一种依靠,尽管她偎着儿女。但我仍感觉她的那份孤寂和哀伤。每每想到父亲便想到家,一个即简单又神圣的字眼。家是可以穿着老爸的大拖鞋随意走动的地方,家是老妈拧着耳朵不肯起床的地方,家是吃了蛋黄将蛋白留给老爸的地方,家是你青春年少一心想逃离却又离不开的地方。家是为你撑出一方睛空的伞,是夜晚归来时带给你感动的灯。是装尽你所有欢笑和泪水的船,是你每天都在书写而用尽笔墨却总也写不尽的书。家是你生命中无法割离的一部分。
父亲说:"叶落终要归根,根是叶的家,泥土是我们的家,生于泥土,终将归于泥土。"儿时不懂爸的意思。直到他离我们而去,才晓得那话的沉重和悲哀。掬一把新土怎么也舍不得把父亲的骨灰掩埋!即使这种回归是沉重的,即使这种回归是悲怆的。父亲跟泥土在一块了,人生于泥土,终将归于泥土。泥土是有灵性的,我想此时父亲的灵魂该知道泥土的滋味,安息于它的怀抱,感受它的温暖,父亲找到了另一个"家"。
而我仿佛失去了童年那个伴我温馨成长的家,一掬清泪忍不住流满了面腴。一个诗人这样写道:"童年时看父亲,父亲是一座山,而我是一只林中鸟。鸟永远离不开山的熏陶。成年时再看父亲,父亲变成山中一片林,而我却挺拔成一座山,山永远报答不完林的恩情。"而如今父亲走了!静静地躺在泥土中。我拿什么去回报那份拳拳父爱呀!但愿人生有来世,来世咱还做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