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到一次鹦哥的念头在脑海里已经很久了,想去葫芦区,去溜索上感受它的惊险与刺激。
这两年朋友圈关于鹦哥的内容不少,一是因为这里的溜索,二是连接金沙江两岸的鹦哥大桥建成通车,再就是这里的老百姓因为交通的改变过上了好日子。每年到鹦哥的记者、作家、画家、摄影爱好者数不胜数,鹦哥也因为他们的宣传声名远扬。不过,他们大多是团队出行,或者以朋友的身份。而我到鹦哥,都是和爱妻相伴,静静地来,悄悄的走。
借着家在鹦哥的亲戚家孙子齐客办满月酒的机会,我们一早出发了。这是我第二次到鹦哥溜。上一次是17年,是在金沙江对岸,去交际河吃小敏妹妹的婚酒,从大寨下到白鹤滩营地过永久大桥从荒田到冯家坪,当时鹦哥大桥还在建设中,四川沿江路坑洼不平,只在路边拍了悬在江上的溜,没有停留。
现在因为大寨到鹦哥的沿江路2018年已建成,到葫芦区坐溜这个愿望很容易就实现了。
在亲戚家吃过早饭,我们俩口子溜了出来。从鹦哥村的新田社下到葫芦区,还有十来公里,左拐一个弯,右拐一个弯,每到一个弯头,我们都把车停下来,看个够,拍个够。离葫芦区总算是很近了。
妻的外婆家就在鹦哥村的柏家岩社,在葫芦区的直上方,打小就在外婆的身边听说葫芦区是一个渔米之乡的妻,一直想着要看一眼它长什么样,但因为山体遮挡和葱郁的树枝阻隔,无法从柏家岩看到葫芦区,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但就是这几百米,把妻和葫芦区隔了四十年。今天头一回来到这里的她,兴奋不已,到处为我指画着,还催促我随时拍下她停留的瞬间。
正是中午烈日当空的时候,村子里什么人也没有,只听见几声狗吠。转了几圈找不到溜索在哪里,我都有点泄气。在村子水泥路的尽头,实在无路可去,只得调转车头。突然看见远处墙角竹林边有个人影,便沿堰沟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妻子正跟老大娘问路,一个小姑娘从门里窜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我俩。这是老大娘的孙女,在老大娘还在给我们指路的时候,她已经扭头边走边给我们带路了。我们跟在她身后,在村子里左拐一个弯,右下一个坎,再穿过一块地,感觉离溜索已经很近了。
小姑娘看起来对这里非常熟悉,一边带路一边跟我们唠着话。她告诉我们她在茂租镇中心校读着六年级,叫蒋先程,因为疫情现在也是呆在家里,每天完成老师布置在群里的作业按时上交。妻累得不行,坐下息了一阵。趁着在树荫下乘凉的机会,妻邀她拍了张合影。大方的蒋先程很乐意,配合的靠近妻的身旁,于是留下了这个难忘的瞬间。
打开了话匣子,小姑娘不再是问一句说一句了,或许是知道我们是大寨来的老师了,她向我们介绍着她知道的鹦哥溜的来来去去,尽管我早就从各种报道各式文人笔下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从一个六年级的小姑娘口中叙述出来,这让我听得很认真。
一间石头泥土混砌的小屋突现眼前,这是溜索往返两岸运行的机房。
我走上前盯着这个并不大的铁框,再回头看了机房里简单的设备,这就是鹦哥溜?这就是多少文人记者笔下的鹦哥溜?这就是享誉中外的亚洲第一高溜?神奇!再看向江面,四根粗大的溜索悬向对岸,在江风中不时晃动,坐上去掉江里怎么办?惊恐!
蒋先程看出了我的心思,从我身后上前熟练地拔出插闩,拉开铁门说可以上去感受一下,如果要到对岸去她爷爷可以来开电。我突然对这小姑娘好奇,她究竟是谁?
看着妻小心翼翼地走进溜箱,我赶紧调好相机。在摆拍的时候,溜箱晃动了一下,妻发出惊呼!这都还没拉电闸呢……经过商量,我们放弃了坐到对岸去的想法,让蒋先程为我们拍了个合照留纪念后便作罢。
从溜箱里出来,我肯定她就是各种报道里提到的蒋仕学老人的孙女。惊魂未定的妻,坐在路边的石坎上,向蒋先程不断的问着这问着那。乘着她们闲聊的工夫,我拿出手机迅速翻出前两天顾三哥转发的昭通作家朱镛的《此岸到彼岸》,一边快速阅读一边转发朋友圈,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的过去和现在。
我这才开始对眼前这个安静的小姑娘另眼相看,因为她们一家三代人,在葫芦区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和家风,她的爷爷用自己的人生经历强逼着孩子们读书,把他们从葫芦区像弓一样弹出大山,于是有了朱庸采访过的在县交通局任高级工程师的蒋先程的幺爸。说起幺爸马上要把她接到县三中去读初一,蒋先程抑制不住之前的安静,说着说着又停下一会,她兴许是在想着走出大山去到城里读书的场景,城里读书的竞争激烈让她现在丝毫不敢松懈下来。她要向在昆明理工大读书的姐姐一样,她要向天津大学毕业在浙江攻读医学博士的哥哥一样,走出大山。
离开的时候,小姑娘飞快的走在前边,让我们有点跟不上。
她说哥哥在家里写论文,爷爷在村口买菜,她得去帮忙拎菜了。
我们车子路过村口的时候,可能是告诉了爷爷她给我们带路的过程吧,蒋先程靠在爷爷身旁,爷孙俩不停的在车窗外向我们挥手。老爷子身板也很好,微笑着对我们说着再见的话。
车子马上拐弯爬坡,我停靠路边再次拍了葫芦区,拍了蒋先程的家。
今天没登上溜索感受高空刺激,自然留下遗憾。回程的路上,我轻踩油门,和爱妻一边听歌,一边聊着疫情聊着西昌的山火,但说到蒋先程,我们偶尔交流几句便沉默了下来。我想她此刻的心情跟我一样,都在寻思:身为教师的我们,还能遇到几个像蒋先程和她哥哥姐姐这样的学生?现在农村像这样的家庭,又还数得出几家呢?唉,不想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