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狗子……狗子……快醒醒,洪水来了,快跟哥跑……”
“哥,炕上还有爹娘呢!”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快……快……”苟智胜刚说完话一出窑就被洪水冲走了,苟德胜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被洪水卷走的。
“哥……”苟德胜突然吓醒了,一身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
受了惊吓的苟德胜猛然间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一时没缓过神儿来。
慢慢的定下神来,苟德胜看了看四周,这才缓过来原来做了噩梦,只是这个梦做得有些诡异,无端的失去了自己的亲哥哥,在苟德胜心里这无疑是个不好的征兆,他努力地想把这个梦忘掉。
不知道睡了多久,看看远处,天上的太阳都快下山了,大概是受了凉才做了这梦的,苟德胜穿得单薄。
站起来申了个懒腰,拍拍身上的土,准备离开这儿,突然听到了有些模糊的声音,辨不出是谁在说话。苟德胜于是悄悄往近凑了凑,想听听说些什么。
“你听说了吗?”
“啥事?”
“好像村西头老贾家二姑娘绣春要寻人家了!”
“有些事儿?前一阵不是还被那二姑娘赶跑好几个媒婆,死活都不嫁么?”连个婆娘边走边说。
“绣春要嫁人?”苟德胜愣了一下,“绣春怎么会找人家呢?这几天也没见提起这事啊?”诸多的疑问从他的心底漫出来。
悄悄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三歪嘴的婆姨和二斤姨在说这事情。以苟德胜对绣春的了解,绣春是不会干这事的,苟德胜刚要冲出去制止她们继续的话题,但又一想,绣春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也不是她的什么人,极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两个女人走了,苟德胜从树丛里走出来,叹了一口气回了家,只是无论如何心里也不舒服,说不上来的难受,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想不通。
“狗子,你咋才回来,到哪去了?誉胜和美胜寻你了半天也没找到,午饭我们吃过了,给你留了点在大锅里!”德胜娘坐在炕上缝褥子,昨天刚拆洗过的。
“嗯,就是到刚固好的坝上看看,总有些不放心。”苟德胜大声地对娘说。
德胜娘虽然有些耳聋,但从脸上看得出儿子有心思,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当娘的也不好过多的去问。
“咋,有心思啊?”德胜娘放下手里的活儿。
“你忙你的,不管我,我想想就通了。”苟德胜打开大锅,锅里的余温还能散着些热气,盆大的碗里,几个糠面做得馍馍下还有萝卜炖野菜,只是看不见一丝的油水。
也没有拖鞋,便上了炕吃起饭来。
“二狗哥,二狗哥回来了吗?”院子里的声音没有打断苟德胜吃饭,没有吃午饭,他很饿。
“回了,进来吧!”边嚼着菜边说着。
“二狗哥,找你半天了,”剩娃有些抱怨,“村里很多人都在找你呢,说是有大事商量,我也不知道啥事。”看着剩娃应该找了他很长时间,端起葫芦瓢咕咚咕咚的喝了满满一大瓢水。
“大事?找我?”苟德胜更是疑惑了,心里泛嘀咕。
“今天晚上吃完饭在祠堂里集合呢,于先生说的。哎?炕上的敬先伯没跟你说么?”
“我回来他睡着呢!”这时敬先老汉翻个身对着苟德胜,“狗子,把帮爹穿个衣服,吃罢饭扶我一块过去。”
“哎!”苟德胜继续吃起来,“剩娃你吃不吃,要么先吃个馍馍?”
“不了,爷在家等我哩。我不回他不放心!”剩娃摸了摸嘴上的水,“二狗哥,我先走了。”
“嗯,赶紧回,别让老黄爷等着,省的他又着急了,那么大岁数了。”刚说完剩娃就出了窑没了影儿。
说起这个剩娃,打小就没了爹娘,从小就跟老黄爷生活在一块儿,听人说剩娃一出生娘就没了气儿,要不是老黄爷家那只瘦不啦叽的母山羊,剩娃早就断了气儿。
谁都没有见过剩娃的爹,村里只见过他的娘,剩娃的娘不太喜欢跟人说话,来往也不多,村里只知道剩娃娘是张姓,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打小剩娃就是老黄爷带着,没了亲人,老黄爷就给他取名叫“剩娃”了,说是长大了,娶媳妇前让于先生给取个官名,全是入到老黄爷的家谱里,剩娃与老黄爷相依为命,也一直认为老黄爷就是自己的亲爷。再大一点,大概是十来岁,就跟着苟德胜了,所以他俩交情就铁。
敬先老汉吭吭地咳嗽,“我给你交个底儿,”往起爬了爬,“我们几个长辈商量了下,准备把这村子老老少少托付给你呢!”
“啥?”苟德胜听了差点没噎着,“就我这还能受托付?”苟德胜想也没想到老父亲今天的一句话,让他心里不断的发怔。
“你到时候过去就知道了,我也这样个情况,事情很多都没法弄,还不得靠你么?你哥这么多年也没有个音讯……”老汉说着便哽咽起来。
“我不是不担这个责,多少年了,让给能人得了,如今这世道,”苟德胜极力辩解着,“这村子说是咱家祖上建的,帮扶了多少人都是祖上积的德,毕竟世道不同了,后面是啥谁都说不准。”一旁的德胜娘也不说话,继续缝着褥子,要赶在天黑前缝完,否则晚上的油灯又不亮,费眼睛。
“你大了,应该知道责是个啥,马上托人给你寻个亲。”
“再等等吧!”苟德胜毕竟快三十了,老大不小,说是再等,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句言不由衷的话到底是啥意思,他也不知道要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