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旁观的爱情之轻烟

我认识轻烟是在小学二年级的上学期,她刚转学过来,穿着粉红色的花棉袄被老师安排坐在我身边。看着她一层层解开大围巾,露出一张极其清秀干净的小瓜子脸来,我不由得暗自惊叹:“真漂亮!”

轻烟的体育特别好,跑步或者跳皮筋儿都是一把好手,只是学习成绩很一般,经常考低分。但也不算是班上最差的,而且她喜欢做值日,集体荣誉感很强。遇到有哪个同学不守纪律或者做操时动作不整齐、给班级丢脸,她会第一个冲上去骂他个狗血喷头。那时班上孩子有五十多人,满满当当一教室,最后一排的孩子只能顶着墙坐。所以老师在管理方法上也是喜欢采取挑动群众斗群众的策略来减轻管理压力,大家互相监督,互相揭发,对于表现差的同学会组织集体批斗。轻烟在这些方面表现特别积极,但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够好,所以老师给了她一个副小队长的职称,而且经常表扬她“富有正义感,嫉恶如仇”。

班里最受歧视的是一个姓阎的男生,这孩子不知为什么总是有点儿缺乏学习天分,耳音也不太好,老师教鲁迅的故事,讲“药铺”这个词,他愣是读成“尿裤”。老师每逢心情不好就把他拎起来骂一顿,我实在很有点同情他,于是偶尔会偷偷告诉他一些答案,让他在课堂提问时少挨点儿骂。老师有时本来打算要借机臭骂他的,可是惊讶地发现他居然答对了,只好略带沮丧地叫他坐下。

有一天下午,我到校稍微晚一点儿,发现老师在批评痛哭的阎同学,轻烟也在旁边哭,几个女同学安慰着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轻烟当众训斥阎同学,说他与袖子“搞恋爱”“不要脸”。那时代“搞恋爱”是很重大的罪名,阎同学口才不佳,无法分辩,一怒之下就扇了她一巴掌。老师来了看到男生打女生,而且阎同学成绩不如轻烟,五十步是有资格笑百步的。于是当机立断,狠狠批评了阎同学。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里暗恨这阎同学窝囊,打人还不打狠一点儿?反正也是打了,应该打到见血为止。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你自己挨打!从此我就不再帮他了。

其实我并没有怎么在意轻烟,但是她从此开始处处针对我。我的作文很好,颇得老师宠爱,她就到处散布说我的好作文是抄的。我有次耳朵开刀,医生怕感染,说要理发,我妈毫不犹豫给我理了个直男寸——那时代不兴尼姑头,偏我头发又长得慢,以至于近半年我都无法参加重大集体活动,因为老师总说我像个假小子。我自己也很自卑,好在是冬天,我就天天戴着帽子,轻烟却总是恶作剧过来一把摘下我的帽子,招呼大家来看假小子。小孩子的恶意是不懂得掩饰的,喜欢欺负人也是熊孩子的天性,于是大家都会聚拢来嘲笑——那对我来说也是噩梦一般的记忆。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真正讨厌我的是另外一个作文很好的女生,她与我一起参加区里的作文竞赛,我得了一等奖,她是二等奖,感觉我总是压她一头。她家境很好,时常用一些吃食文具买通轻烟和其他一些女孩子来孤立我,自己在幕后看笑话。小时候的我对此感到非常惶恐,在那个集体主义至上的时代,被别的同学孤立是一件天大的事。我无法向老师说,也不敢告诉家长,因为他们会很自然地问,为什么大家都针对你呢?一定是你自己有问题。我也无法跟男生交往,因为走近青春期的孩子们对异性交往越发敏感。在这种氛围中,我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小升初的考试成绩不佳,最后上了一所四流中学。

上了中学,摆脱了原来的集体,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至于去了哪所学校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令我失望的是,轻烟居然跟我在同一个班。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来自同学的恶意。但是慢慢地,我释然了,我在中学成绩上升了,老师们都很喜欢我,我的人缘儿依旧谈不上很好。因为读书多了,我发现独处的妙处是集体主义所不能给我的。也有女同学当面告诉我:“袖子,我嫉妒你。因为你学习好,长得也挺漂亮的。”——我至今都很感激这位光明磊落的女同学,她让我明白一个人遭受恶意不见得是因为他不好,而是因为他出色。事实上,朋友也无需太多,留着一群平庸的朋友倒不如自己多读点儿书。于是我成了一个我行我素特立独行的人,从此不再惧怕和讨好任何人。而同学们一方面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书呆子,另一方面又乐于搞好关系以便抄我的作业。

至于轻烟,她才顾不上找我麻烦呢!她在忙着早恋。

我们那年级有八个班,这一届的美女较往届质量更高,其中二班和我们七班是公认的美人班。因此,每到下课,很多高年级男生会跑来我们班门口挑选和搭讪女生。轻烟在小学时代是最反感早恋的,任何一点男女生交往都会被她狠狠批为早恋。可是在初一下学期,她被一个高中班的男生搭讪上了。

要说漂亮,轻烟不算班里最艳丽的,但是论清秀却可以排到第一,她身材瘦高,鼻子和嘴都格外小巧,一双冷傲的单眼皮大眼睛有时架上一幅眼镜,俨然一个高冷的美女学霸气质。追她的那个男生叫老安,是个文艺青年,会书法和画画,相貌一般,一双桃花眼总是笑眯眯的,只是矮个子短腿,还有点儿罗圈,据说是踢球踢的。他很有耐性,从初一第一学期就相中了轻烟,持之以恒地来找她,约她玩,送她礼物,这样持续了一个学期,轻烟终于与他正式交往了。他给轻烟写情书用的是笔名“文烟”——这样一看就知道是他写的,也一定是写给她的,但是落到老师手里又查不出这个人。轻烟偶尔会把老安文笔出色的情书拿给女同学显摆,老安这样的小手段颇得班上一些女同学的欣赏,觉得好浪漫好文艺。

关于老安和轻烟的恋情在校园内传得沸沸扬扬,有些老安的同学会特地跑来我们班一睹轻烟的芳容,睹后都感叹老安的艳福。通常的流程是几个高班男生来到我们班门口问一个同学:“你们班有个叫轻烟的吗?叫她出来,找她有事。”于是那个同学很实诚地把轻烟叫出来,轻烟问:“你是谁?找我有事吗?”那些男生往往不说话,只是带着猥琐的微笑上下打量轻烟,然后嘀咕一句“老安这小子可以呀!”。而轻烟最令人佩服的地方就在于,能够经常面对这种骚扰而保持一脸正气、面不改色。

我们那个学校校风不好,早恋成风。即便如此,轻烟与老安的高调大胆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轻烟的成绩并没有明显的下降(当然也没有很好过),只是脾气变得非常好,对任何人都很温柔有礼貌,失去了小学时那股“嫉恶如仇”的干劲儿。虽然没有明显的旷课或者其他违规,班主任还是发现了他们的早恋,出于职业道德和责任,老师明里暗里批评轻烟,说服教育。但是轻烟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与班里其他早恋的同学不同,轻烟与老安不是同班同学。老安比我们大很多,在他的同龄人中也算是成熟的,他有着成年人的智慧和手段,能指导轻烟与班主任斗智斗勇。

初二时我和几个女生去班花家玩,刚好轻烟也在。此时我们的交往已经很正常了。轻烟现在对集体荣誉没那么关心了,在老师面前也没那么讨喜。同学中知心朋友也不多,因为她的业余时间里只有老安,所以很难得见她参加这种私下的女生活动。女生们凑在一起聊天突然谈到了生孩子。社会经验丰富的班花以神秘的口吻向我们详细讲解了生孩子的过程,大家听完面面相觑,纷纷表示,将来绝对不要生孩子。只有轻烟没说话,我们都知道轻烟最怕医院,而且有晕血的毛病,觉得她也被吓到了。可是轻烟沉默了一会,最后才说:“反正每个女人都要生孩子的,既然别人都能忍受,我也能忍受。”那一瞬间,我对轻烟的勇气感到了一丝钦佩。

快进入毕业班了,那时我们学校邻近城乡结合部,北京摊大饼还没摊到四五环外,但是周边一些农田已经被收购,准备拆迁。附近有一个桃园要拆,那时还不时兴农家乐采摘,农户们公示说附近的人可以随便进园免费摘桃子吃,只是不许带走。老安有时在不上课的下午带着轻烟去那个桃园,在美丽的果园里品尝甜蜜的爱情果实。

三年过去了,老安高考落榜,轻烟也没考上高中。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老安读了一个自费的民办大专,学服装设计,后来成了服装设计师。轻烟上了一所师范中专,毕业后做了小学教师。事实上,老安对于两人的未来前景早有规划,这一步步都在意料之中。从这个角度讲,他算是认真负责的。

然而当老安上门提亲时遇到了一些麻烦。轻烟的父母与老安的父母是同一个车间的工人,原先同事感情并不好,属于上街碰见都要低头避开那种程度,而今居然要跟对方作亲家,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而且轻烟家姊妹三个,她年纪最小生得最美,作父母的看自家孩子总是千般好,觉得可以待价而沽,嫁个条件更好的人家。最有趣的是,虽然全世界都知道老安与轻烟的早恋,但轻烟的父母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难以置信。最后轻烟以死相胁,表示此生非老安不嫁,这才算是得到了父母的首肯。

不过轻烟的父母始终看不上老安,因为老安外形不佳,学历不高,赚钱也不多,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再加上那个讨嫌的亲家。轻烟的父母私下要求轻烟:“以后逢年过节的你来看看我们就行了,不必他也跟着。”于是渐渐的老安与岳家断了往来。

但是老安娶到轻烟还是很得意的,经常在人前秀恩爱。能娶到轻烟,大概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了。戏剧性的是,轻烟任教的小学正是我们初中班主任儿子就读的小学,而且轻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老师还特地带了礼物上门拜访轻烟,请求她不要记恨自己当年干涉他们早恋,希望能善待她儿子,轻烟自然是满口答应。倒是老安常拿此事当个笑话到处讲给人去得瑟。

轻烟本身没什么耐性,也不是很有爱心和同情心的人,小学教师这个职业并不太适合她。她的身体不好,一直没能怀孕生子。她也缺乏钻研业务的刻苦精神,所以多年来一直借口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只教低年级。

我后来出去读大学找工作,算是离开了我们那个大院,偶尔同学聚会,会与大家见面。但轻烟从不参加任何同学聚会,也跟大家都联系不多。不过,由于那个大院自成一个小世界,同学之间不是邻居就是世交,所以轻烟的消息时常被传到我耳中。最近一次小范围聚会中,大家谈起了那些失联的同学,挨个儿说着,就说到了轻烟。

班花先是撇嘴道:“轻烟真是可惜,生生叫老安给坑了。”大家忙问缘故,班花道:“要不是老安,她也不至于上师范时堕胎,后来影响要孩子。”我一瞬间想起了十五岁那年那个勇敢的轻烟——做母亲也是她自幼的理想吧?可惜了!她的勇敢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不过老安还是很爱她的嘛!后来也挺幸福的,现在丁克家庭挺多的。”

班花嗤之以鼻道:“爱她的话就不会出去胡搞了,还弄了病回来!”

“性病?”

“要是性病就好啦!A病!”班花皱眉低声说道,仿佛提到那个词都令她感到厌恶和恐惧。

“这你都知道?真的假的?”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消息绝对可靠。”

“老安死了吗?”

“死了倒好了,现在还在潜伏期,这病现在医保给报销,用药就可以维持。单位不敢开除,办了内退。有的人潜伏期十几几十年,搞不好他能活的比轻烟还长呢!”

“我要是轻烟就跟他离。”

“轻烟她妈也撺掇她离,可是老安不肯呐!非要纠缠到死。”

“那就走法律程序,打离婚!”

“怎么打?走法律程序的话家丑都张扬出去了,轻烟是为人师表的小学教师,这事抖搂出去,工作都保不住。”

“真是的,老安不是挺喜欢轻烟的吗?怎么现在出去乱来啊?夫妻生活不和谐啦?干吗不早离?”

“什么不和谐啊?从十四岁试到四十岁,现在才发现不和谐?老安就不是个安分的,我早就看出来了。”班花有了些微的醉意,开始做事后诸葛亮,“我早就说过,早恋可以,但别当真。你们瞧我当年,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外校的也有,我就老换男朋友,可是我跟谁都不来真的,年纪小,在一块儿玩呗!咱们那种学校的男生将来有几个有出息的?所以呀,毕业就全分手了。最后必须嫁个985出来的学霸——这是我打小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班花嫁了个武汉大学出来的金融精英,经常为此感到自豪,说到豪迈处,小手一扬,手上的钻戒熠熠闪光,之后这只小手又拍到我肩上。

“要不就像袖子,自己努力上985,对不?我现在就教导我女儿,必须向你袖子阿姨学习,好好读书,花多少钱老妈都供你。”

我笑笑:“你这慈母无敌了!……那轻烟现在怎么办?”

班花笑道:“前一阵好像要辞职自己办补习机构,哪那么好办啊?一没资金二没资源,她自己业务也不算出色。最近嘛,好像打算要把房子卖了,去外地买房,去外地生活。”

“去外地干吗?”

“避开熟人呗!北京熟人太多,老安的事迟早会传开,轻烟又是那么爱面子的人。”

大家听了,叹息了一回,就转到别的话题去了。

又过了半年,我去娘家看父母,路上看到一个身穿羽绒马甲,戴眼镜的短发女子,觉得眼熟,继而叫道:“轻烟!”

轻烟看到我叫她,也有点儿惊讶,微笑着过来跟我打招呼。她比以前胖了一点儿,精致的小脸有些松弛,露出疲惫厌倦的神色。

我笑道:“来看爸妈?”她说是。

“你还在XX小学吗?”

“不,我家搬到外地去了,在信阳。”

我一时想不起信阳是在河南还是湖南,只隐约知道那是个产茶业的地方,但是也没有兴趣进一步打听了。

“哦,在外地……做生意?”我不动声色。

“嗯……是。”她有点紧张,似乎预备着我进一步的提问。

“挺好的。”我说,“有机会老同学们可以聚聚。”

她说:“好啊,这次回来时间太紧,可惜了。”

我们点头微笑道别,之后各自朝不同方向走去,心内不约而同地期望着彼此不复再见。

辅路上,几个刚从母校放学回来的中学生骑车飞驰而过,十四五岁的男男女女,发出欢快的笑声,使得看到他们的人都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美好的青涩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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