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禁忌,或说忌讳吧,平常好像谈得不多,不知是不是因其特殊的含义或者联想,大家都对它不感兴趣,有意回避,讳莫如深,不愿意触碰它。
仔细想来,禁忌的事儿其实蛮多,与人如影相随,仿佛走错路了都会碰到它。电梯楼层通常都不带“四”,因为谐音不吉利;选墓地盖房子要请风水先生,择一处所谓龙蟠虎踞的好地势,趋吉避凶。出门办重要的事情,婚礼日期也要择一个黄道吉日,避开不吉利的日子。
贫贱卑微如阿Q,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处境在人们的眼目中就仿佛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只有在衬托别人的高光和出彩时,以及充当一个可笑之人方面才显出他独一无二的价值。即便他的外表是那么地“低劣”、“残次”,但就是在这样被人轻贱的形体里面,阿Q的内在性情和普罗大众,以及锦衣玉食之辈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也虚荣,也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骄傲,甚至也有忌讳之心。所不同的仅仅是场景,以及引出此类情绪的对象有别而已。阿Q长了一副难看的癞痢头,这是他无法遮掩的“硬伤”,也最容易碰疼他面子的心弦。开始忌讳别人说“癞”字,慢慢地疑心生暗鬼,忌讳的范围越来越大,一切与“癞”字相近的音,甚至殃及鱼池到了“光”、“亮”、“灯”、“烛”这些发音的字。在这一点上,很容易开启我们今天的联想,今天有好些字是我们比较忌讳使用的,比如“WG”,“自_由”等等的这些字眼。
我有一个做老板的朋友,精明强干,是一个点子大王,在经商一道上,许多让人木纳阻塞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仿佛都能独辟蹊径,化腐朽为神奇。在人的眼目中他气场十足,定意要做的事,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拦阻他。即便强人如他,有一天却被一件看似不足挂齿的小事激怒了。那天早晨,他公司的一个经理在电话里告诉他,昨天晚上他和另外一个同事在办公室上网到深夜,突然在室内房间里听到几次很清晰的敲门声,但又没有发现有人,好像在闹鬼…。朋友听到“闹鬼”两字,非常震怒,大吼一声——“胡说!”,嗓门就此沙哑了两三天。很显然,朋友虽然口头上一向不信鬼神,但突然听到有人说自己公司的办公司“闹鬼”,触到了心中“禁忌”,所以才作出如此强烈的反应。这“禁忌”就像一小点蚌壳肉,平常都躲在壳里,不容易被发现,只有遇事了张开壳子才能知晓。
禁忌其实无所不在,禁忌是一种心态,古时候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来由,就是出于一种忌讳之心。一个小小的州官名叫田登,他学皇帝的样,忌讳老百姓说到与他名字中“登”字同音的字,犯忌者就加上一个“侮辱地方长官”的罪名鞭打之。于是写告示的人到了元宵佳节赏灯游玩的时候,就把同音字“灯”替代为“火”,以免和太守名字中的“登”音犯冲。这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由来。
人只要有祈求福禄寿喜,功名利禄之心,就一定会有禁忌之心的产生,这就像一个铜币的两面。那些在人看来可能会阻挡其好福气、好彩头降临的神秘力量或因由,都可能在其心中和眼界里转化成一种禁忌,避之唯恐不急。
禁忌越多,限制必然越多,自由就越少。从心灵层面上说,忌讳的事多了,心灵所受的辖制和捆绑就越发厉害,前怕狼后怕虎,杯弓蛇影,自己吓倒自己。
2019-10-20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