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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是害怕体检的中年人。
我陪他们坐着
在熙来攘往的走廊上
隔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隔着生与死
墙上的钟走得很慢
有人的咳嗽声很急
他们畏缩得像两只离群的小羊
挨着彼此
日常的话语也消失了
每一口呼吸都被放得非常的轻
叫号声突然落了下来
他们把手中的检查单伸出老远
慌慌张张怕追赶不及
绷紧的身体比一次判决要重得多
医院的风穿膛而过
越是安静
便越是吹得冷飕飕的
我不知道阳光是否还在外头等候
他们沿着检查单上的路径
进进出出了许多个房间
年过半百
是该要一些健康的证据
我还是听见了他们的喃喃低语
"病是查出来的，是查出来的"
不知怎的
我想起来了他们头发乌黑的样子
和说过的类似的话
"粮食是种出来的，一亩三分"
觉着我自己也荒谬了
走廊尽头的暗处
有什么黑得哭出了声
离开医院
这对结发近三十年的夫妇
看上去竟都瘦了一些
走着走着
他们踉跄了一下
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
可我看见
地面的石头细小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