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满月,月亮大而圆,发出黄色的光。海面上,波涛一浪追着一浪打过来。月光照在海上,开出一道狭长的光道。
她怔怔地看着那道光,回想刚刚跟弟弟的通话。弟弟最近胸口不适,想找人算命。她有个朋友在学玄学,可透过姓名出生日期看人的命运。弟弟请求她找朋友看看,她想了一下,知道弟弟是哪一年哪一月出生,却不知道是哪一天。问弟弟,弟弟给她一个她这么多年不知道的答案:“我的生日是错的,爸妈不记得我是哪天生的。”她吃惊之下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说,那时妈妈在挨整,不记得了。她有些生气,“妈妈不记得,你也不记得吗?”父亲说按五婶的女儿生日往前推6天,“你三婶说你弟弟比她丫头大6天。”
“你五婶说……” 自己孩子的生日还要别人告诉。她心里一阵烦躁,走到海边散步。
盯着海面上的月光,良久,她心里一匹横冲直撞的小马驹停了下来,小马驹带着她踏上月光洒在海上的路。顺着这条路,她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场景:被批斗的无助的妈妈;束手无措干着急的爸爸;出生之后啼哭不止的弟弟……
她自责,刚刚埋怨父母,生了孩子连生日都不记得,却不想想这“不记得”背后的根源;刚刚教育弟弟,遇到事情要自己扛起责任,却不去了解弟弟身体出状况的原因。
她做了弟弟几十年的姐姐,今天才知弟弟的生日是错的。
满月的光是橘黄色的,月亮周围一圈暖的光晕。
爱是一抹黄月光。
爸爸、妈妈、弟弟: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埋怨你们或教育你们,今夜月光很美,你们,看到了吗?她在心里对他们说。
从小到大,都觉得父母重男轻女,只知道找她要钱,“你弟弟要娶媳妇了。”“你弟弟媳妇要生了”“你弟弟要买房”她有时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一对父母生的呢?
过了12点,就是8月18号,是她的生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口气喝干。手机很大声地放毛不易的《消愁》,这实在不是一首生日该听的歌。可是,她想听。只想听这一首歌。心里一万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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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微信的声音,她的酒劲儿已经浮上来,懒洋洋地拿起手机,弟弟发了一个166元的红包过来。
“老姐: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你的哥哥,这辈子做你弟弟让你太辛苦了。老妈说我买房你拿了五万,弟弟记着呢,三个房间我给你留了一间,不管你何时回来,我这儿都有你住的地方。如果你受不了老爹老妈的唠叨,就住我这儿。红包有点小,最近丫丫要学琴,要还房贷,嘿嘿,手头有点紧,老姐多包涵。”
丫丫是弟弟十二岁的女儿。
过了一分钟,手机又响,是妈妈发了一个红包,写着“女儿生日快乐”,老妈,一向扣扣索索的老妈发了888元。
接着爸爸发了66元。家里经济大权在妈妈手里。爸爸说:女儿,别嫌少,是老爸一点心意。
弟弟买房,老妈找她,她心里不高兴,不情愿地给了两万。可是弟弟刚才说的是五万。
爹娘不记得弟弟哪天生的,却在她生日这天,准时发红包。
居然好几十年,她不相信他们是她亲爹亲妈。
她拿着手机,眼泪无声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