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四
所有的意料之外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第二年中专的寒假我并未回去过年，而是选择了留在当地的一家酒店打寒假工，现在这家酒店原址已经爆破拆除，重新在原址上另起了一座高楼。在酒店的茶楼里盏茶递水，是我的工作内容，广东地区，特别是广州那一带，喝早茶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我以前还从未体会过如此规模饮食文化，酒楼六点钟准时开门营业，早早的，就有客人在门外候着，多数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起得早，三五成群的大妈大爷，都是些做完晨运后过来霸位子的。六点半才是早高峰到了，酒楼面积很大，进门左侧先是一个很显眼的突起两个台阶高的舞台，是每当有宴席的时候要用到的，这时都整整齐齐的的摆满了大圆桌和小方桌，周围没有很异样的空余位子，合理的利用了空间。酒楼门口有张服务台，一过来的顾客都到先在那里登记有几个人，然后拿一张类似于考英语试时用的答题卡，他们称呼为点心卡。再进去找位子，很快每张无论大桌小桌先是坐下一个到两个人，目的是把桌子占了，一旦有别人过来想要坐这些位子，他们会很有礼貌的驱赶着。随后人来人往的填满每张椅子。他们会自行到餐台排队拿号点餐，每上一个菜，传菜员都会在点心卡上盖一个章，印下的都是些数字，每个数字就代表着那个菜品，结账时计算数字就行了。缕缕行行的人们加上徘徊在周围的流动点心餐车，小孩在无休止的跑闹着，似乎井然有序的场景和唠唠叨叨的喧嚣声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我站在仅有两个身位的狭小的走道间看风景（观察情况），见到有举手示意如要用婴儿凳的，需要的加水或要倒水盅的，收拾残局，擦桌抹椅的，我现在就是为解决麻烦而存在，同时也要以防跑单，如果有跑单了的话谁负责的区域就要归谁来赔偿了。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些贵客们。有时在不知疲惫的忙碌着，时间它就加快了脚步，就很充实。偷懒的反而会让时间静止。
在每天早起晚归繁忙的工作中，有一位女孩，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她是一名茶艺，她叫欢。是负责在早茶时间提供各类不同的茶叶以供客人的选择。工作上常有碰面交集，所以相互印象深刻，她的笑和我以前见过的女孩不同，微笑带点忧郁，每天心事重重似的。有天晚上，她们的领导请他们吃饭聚会，我正好下班时间，她酒气绕身，脸庞通红，说话有点迷糊，拿了两瓶啤酒过来找我，她当时心情很糟糕，像是在漫漫人群中无助的小女孩，我们在夜空下往外走，我没走过这条路，我们没有在意这条路通往哪里，只想无人打扰。她倾述着她的经历，这是我聆听过的最让人悲哀的故事，她最爱的侄女在家因为煤气中毒离世，而她当时正好出去买东西，回来后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她自责，同时家人把这件事归结于她的过失。更让她挥之不去。这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她后来自杀过，不过被家人就回来了，然后又在医院割过手腕，还是未能解脱。痛失最亲爱的人和身边人的不理解，让她感受到了亲情的冷漠，始终无法让她平复下来，她的手腕有那抹不去的伤了疤的伤痕。看了让人产生怜惜，情不自禁的产生同情与安抚。我自认为是位合格的聆听者，我发自内心的聆听着，代入情景中的我，也不禁眼眶湿润。从心底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想去保护她，帮助她的想法，像哥哥对妹妹一般。
她有一位姐姐，是和她一起过来这里打寒假工的，她叫丽，而”丽“是和“欢”有着很像的面孔，但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丽“经常扎着马尾辫，做事大大咧咧的，她笑起来比较自然，不过偶尔有事也会透露出一些伤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忧无虑，不过她隐藏的很好，显得成熟些。我是后面才知道，“欢“头上戴的是假发，因为她在医院治疗失去她的头发。我宛如我失去了我的头发，那时怎样的经历呀。
时间是短暂的，我们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我们常一起聊天吃饭，我努力开导着她，让她放下了防备。用我那卑微的力量让她快乐。而那时的我很愚蠢，没有意识到她对我产生了爱意。因为她的笑有时显得很悲伤，传染到我身上，不禁的我也跟着悲伤。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从始至终都把她当妹妹那样付出着感情。渐渐地，我疏远了她，我真诚的表现出类似于哥哥关爱。让她意识到事情的状态。我只是想不能让她再伤痛一回了，很快我们就结束了一个月时间的寒假工作，我们俩都要各自回学校读书了。再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不过我有关注她的社交媒体，“回家的路上我哭了，眼泪再一次崩溃，无能为力的这样走着，再也不敢骄傲奢求。”类似语气的言词还是经常出现。不过最近已经有变化了。再后来在社交媒体上见到她最新的消息是：“我并没有很坚强，有时候是真的扭不开瓶盖，委屈的时候也是真的想哭，我其实胆子很小，怕蟑螂怕蜘蛛怕黑怕鬼，有时候也想矫情的撒个娇，但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依靠，所以没资格柔弱”。并附了一张她的个人美照，她现在被是爱情或工作困扰着，烦恼着生活不如意，每天发点小牢骚。那是就是值得高兴的，她生活里不再是以往的那些悲痛，在社交媒体上发的不再是些轻生的语气了，不再抱怨人间不值得。照片上的她有着一头乌黑的过肩长发，清晰可见健康的发丝纹理，白里透红的脸上画着淡妆，嘴唇颜色是淡粉色，有点俏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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