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虽无雨,阳光却躲藏着,吝于露脸。
我看看窗外,想着那一对母子此刻应该已经在路途中了吧。
她儿子与家宝从幼儿园便是同学。
第一次见到这对母子,留有印象并非在幼儿园,而是在路上。当时,我牵着家宝去超市,边走边聊。
迎面五十米开外,一个妈妈负重前行,背上趴着个孩子,年纪与家宝相仿。默然看着距离愈近,愈感慨: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不自己走?
家宝突然兴奋地喊了那孩子的名字,才知道是同学。由此也知道了孩子的名字,唤作小乐。
小乐的母亲非常瘦弱,因为肤色的关系更显得弱不禁风。
当时因为并不熟悉,所以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擦肩而过。
暮色中,我并未留意到小乐的异样。
第二天,送家宝入园,那瘦弱的妈妈与我微笑,还礼的时候,目光低垂,方才发现小乐耳朵上戴了助听器。
由于家宝在一岁之前曾在测听力上纠结过,当时我是非常紧张的,好在医生耐心,检查结果悉数达标。由此,我对于孩子身体器官上的健康便宽了心。
小乐的妈妈和我一同观看孩子表演时,略略提了一下那助听器的价格,不菲。
三年幼儿园结束后,俩人进了同一所小学,但不在一个班上,教室毗邻。
有一段时间,我没有看到小乐的妈妈来接他放学。
一次在商业街上,看到她眉头深锁地抽着烟,抽得很凶的样子。这样一个瘦弱斯文的女人抽着烟,居然让我有一丝恍然,还以为认错了人。
昨天,在等孩子时,遇见她。我笑问是不是出差去啦?
她点头,满脸的疲惫,说刚从上海回来。踌躇了一下,她接着说排队挂号了,实在没办法,花了600元从黄牛手上买了个位置,能够早一点挂上号。
见我讶异,她解释道,挂的专家号,500元,黄牛赚100。
我问怎么回事?
她叹气,原来小乐听力是不太好,年龄渐长渐差,过年时感冒,咳嗽得厉害,牵扯到听觉神经,现在人家说话时,他已经听得非常吃力了,常常靠对方唇形来判断说了什么。前期在南京儿童医院看过,医生建议她去上海某医院的某专家,孩子治疗不能拖,可以的话,直接人造耳窝,抛掉助听器。
她在说这些时,语音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这种无力感不是源于身体,而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人造耳窝手术,如果成功,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助听器隔段时间就要更换的麻烦;如果失败,最坏的结果就是听力丧失。而且,这种手术非同小可,开颅再造,存在一定的风险,且不论高昂的医疗费用,其中风险对于一个家庭、一位妈妈而言,真正是不可承受之重。
从头到尾,我没说一句话,没办法说出一句安慰她的话。
孩子们放学了,她笑着让小乐和我打招呼,我注意到小乐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嘴唇,他是在观察我要说什么,然后自己再回答什么吧!
最近之所以没有看到这对母子,是因为他只在校呆半天,下午的体育课他是无法参加的,所以中午放学便被接回家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
路上,家宝和我牵着手说着学校里的事。
突然感到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原来幸福一直都很安静地守在我身边,只是自己没察觉,时刻苛求孩子力求完美的同时也让自己跟着焦躁不安。小乐妈妈对孩子最基本的要求不是要他考满分,也不是变得人见人爱,她对孩子最最基本的渴求,也是天底下所有母亲对孩子的渴求: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