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澳大利亚后,一直居住在塔斯马尼亚州的德文波特(Devonport),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海岛小城。平静又规律的日子日复一日,时而孤独虚无时而心有安宁,泛滥的情绪在天长地久的大把时间里,尽情宣泄。繁忙一过,终于寻得一个两天假期,便如出笼鸟儿一般,开始了和一行各国朋友的两天一夜霍巴特之旅。
抵达霍巴特,在阳光暴烈的正午。这是塔斯马尼亚的首府,也是塔州最大的港口城市,始建于1803年。这是一个集现代繁华与古朴典雅与一体的城市,亦是澳大利亚仅次于悉尼的第二个古老城市。不同于一眼望去皆是低矮别墅花园洋房的德文波特,遇见霍巴特的第一眼,便让我生出重回都市的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终于从荒野走出,回到悉尼回到现代文明一般。
霍巴特,一个提起听起都让人无限向往的神秘岛屿,这个仿若单独成立的一个小国般的塔岛首府小城,集合了无数令人疯狂着迷的气质和文化。触摸历史,久远而沧桑,拥抱文明,却又那么的悠然时尚。
1642年,荷兰人塔斯曼远航南太平洋探险,首先发现了这个小岛,并在西南东海岸巡回过,后来还曾有个航海家到过这个小岛,但都没有占领的意图。直到1802年英国海军上尉鲍温在小岛的东南角登陆,第二年宣布小岛为英国殖民地。为了纪念当时的行政长官罗伯特·霍巴特,于1825年命名这个登陆的地方为霍巴特。
在萨拉曼卡广场,寻找街头艺人的足迹
来到霍巴特,萨拉曼卡广场是每一个游人打卡的必去之地,我更是跟着同行旅伴首先来到了这里。
萨拉曼卡市集,这个好听的名字,其实就是一个如同国内每个城市都会有的步行街、或者夜市一样热闹的集市。可这个集市却又是独特的,拥有着悠久历史的,始于1833年。萨拉曼卡市集(Salamance Market)是塔斯马尼亚优质艺术品及手工艺品的发源地——精美的玻璃器皿、富有创意的木器设计、时尚的服装、设计前卫的陶器和皮具。
这里也汇集了许多鲜花、新鲜蔬果、美食、图书,当然还有令人着迷的街头艺人、欢笑和音乐。游客可以从当地吹玻璃者、陶工、木匠或画家那里购买独一无二的作品,或是倾听街头艺人的表演。营业时间是每星期六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
在德文港居住许久,没有夜生活的小城,都快让我忘记了集市是什么样的自在。和越南妹妹Alice 沿着萨拉曼卡市集逛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寻回在国内逛小吃摊的悠远记忆。逛了很长时间以后,一行10人才终于决定去吃午餐,迎合越南妹妹口味,我们去了越南餐馆简单吃了一顿午餐后,然后就不知道要去哪里玩了。
本就是随意又漫无目的的旅程,最后在我的提议下,去了附近不远的巴特利角(Battery Point) 。
巴特利角,极目远眺远去的历史风貌
巴特利角属于高地地形,距离市区1.5公里,这一带是霍巴特历史最悠久的地区。巴特利角之名始于1818年建造于此的炮台(Battery),炮台保护着霍巴特镇免受海上的威胁,这种威胁主要出于战略上的考虑。 而现在,巴特里角(Battery Point)是餐厅、有趣的古董店和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林立的热闹地点。
一路晃晃悠悠来到巴特利角,几个同行旅伴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觉得特意走路半个多小时寻来的地方,风光不过如此。唯一感觉还不错的朋友,竟意外是韩国小哥,他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我,微笑着向我说道,风光还是很独特,不用失望哦。
没有失望,我很喜欢这里,我微笑跟他讲。许是安静之人,偏好安静之处。极目远眺,安宁祥和的巴特利建筑坐落在半山坡上,像一个从历史里走来的古朴小村落,童话小镇一般,摊展在我面前。顺着变幻光影望去,青黛远山,点点绿意,色彩搭配极为舒服的屋舍,正宁静的躺在山的怀抱下,夏山如睡。
温润的景色里,心头不免涌出一首诗:
像这样细细地听/如河口/凝神倾听自己的源头/像这样深深地嗅/嗅一朵小花/直到知觉化为乌有/像这样,在蔚蓝的空气里/溶进了无底的渴望/像这样,在床单的蔚蓝里/孩子遥望记忆的远方……」茨维塔耶娃
静走许久,一行人离开巴特利角,去海边晒了很久的太阳。而后开启了另一个我期待已久的地方——威灵顿山。我心情雀跃溢于言表,和越南妹妹聊着女生之间特有的小秘密,她男朋友 Kevin 不时走来为我们两个拍张照。
你看,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的人,只要你散发真诚和美好,大家的心,就会越拉越近。
归返路上,一声声哒哒马蹄从后面传来,一对老人悠然自得的坐在马车里向我们开心招手。这时得知,当天是老爷爷生日,于是两位老人就浪漫地租了一辆马车,来了个霍巴特马车一日游。
真是一个美丽而又特别的生日纪念。半生年华,风风雨雨两人携手而过,虽已千帆过尽,参透万般草木,却仍有这一份浪漫怡得的心,如一双初生孩童般可爱单纯。
怎不叫人想起诗人叶芝那首广为流传的诗句: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祝福两位幸福老人。
可爱的爷爷奶奶
威灵顿山,对话空蒙山色
去往威灵顿山的路,并不遥远。许是早上四点钟就因从德文波特赶路而早早起床的缘故,此刻,我竟无尽睡意袭来,已无暇欣赏窗外风景,车子刚刚启动不久,便昏昏睡去。
以至在即将到达威灵顿山顶前醒来时,一瞬间恍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盘旋山路,鸟鸣水咚,我抵着窗边,睡了很沉的觉,做了完整的梦,走了太远的路……梦里沉沉,依稀回到当初,一个人出发,一个人游走,一个人飘荡的天涯路。梦醒来,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同伴拍了下望向窗外发呆的我,才反应过来,遂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
沉默下车,山顶阵阵凉意袭来。一眼望去,并未有太多人驻足山上,偌大空山,即便是周末,也寥寥无几。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眼前青山那么静,那么空,那么的令人想坐下发呆。
脱离大队,和越南妹妹两人单独走在后面聊着天。每每旅行,我总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总是最不愿意赶路的一个。回归自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默默走路,默默发呆,与山对话,与几对话。
许是澳洲的夏天即将要过去的缘故,独特的石头山,怪石嶙峋,点缀其间的绿色植被已渐渐蒙上些许秋黄,更添了几许“秋寂寥”的心里应景。问马来西亚同行旅伴Jason 要了一支烟,默默点上。许久不碰烟的我,此刻,那种忽明忽暗的明灭里,久违又温暖。
独站在空旷天地,眺望远方。想起《楚辞》里《远游》之篇的诗句“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日日忙碌的人生长途,到底如何更好去泅渡这一生?我没有答案。只觉蜉蝣天地间,人是如此渺小。此景之下,意味难料,颇有一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感。
正无限感怀,忽然手机振动,原来是妹妹发来视频聊天邀约。我接起后,她说正在我家和爸妈小姨姨父弟弟们一起吃火锅,让远在万里之外的我“羡慕”一番。聊了一会儿,正想念家里的好,可这番思念只一瞬间的情绪便被拉回眼前风景的吸引。同伴喊我,遂和妹妹挂掉了电话,重回与此刻云雾正悠走的威灵顿山的心灵交融。
缓缓走过石头山,向着旅伴的方向走去,此时众人正一个接一个的站上大石拍照,我过去时,已然是最后一个。他们谈笑风生说要给我拍照,说我这身衣服和天地间很是搭配。我爬上大石,或站或坐在石头上,任他们手机单反拍了很多照片。之后众人玩闹,惟我背过身去,默默抽烟,升腾的烟雾里,明明灭灭。
望向云雾悠然的天地,望向威灵顿山,内心一阵阵安宁。人世间独自飘荡太久,走了太远路,行了心里想去的很多远方,可从没有哪个城市让我有停留下来的意愿。面对苍山,我默默想,人,到底怎样才会寻回真正快乐?是一直在路上,做个体验更深旅程的旅者?还是在某个小城一隅,安一小小家,沉浸在柴米油盐里?我依旧没有答案。
这个问题,困扰我许久,迷茫的当下,我只是在不停向外寻找,想来,若看过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想到他们是如何美丽的一点点铺展在我的面前,流淌过心里……是不是就能寻回一点快乐,了然人生到底有何意义?此刻,我仍没有答案,只是执拗的在寻找。
风吹皱了流云,飘飘渺渺的向我奔来。偶尔风平云动,掀开即将暮色下的威灵顿山,远处的尽头是更远远方,静静向下望去,清晰可见的霍巴特城市轮廓忽闪忽现,宁静而祥和的躺在威灵顿山的脚下,城和海互为衬托,勾勒成一个“心”。
云的流动,风的图影,把青黛远山半遮半掩。这份眼前模糊濡湿的美,像隔着山岳望美人,朦胧而不确切,却让人如痴如醉,忘了归途。
直到风呼,雾起更浓,我们才恋恋不舍,各怀心事的离开。
料想多年后,各自回国后风云流散的我们,在尘世生活片刻抽离时,于某一瞬间想起今天一起蜂聚而来、又蝶散而去的一起看风景的背影,定会如我一样,此生不忘。
想到此,寂然的思绪不免多了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