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天天放完牛后就不见踪影。有一次大夏天的，牛晒在太阳底下，差点把系牛的绳给扯断了，还好他老婆看见了。

他的标配:一部老年机，一辆踏板都掉了的破自行车，一包10多块钱的烟，嘴里叼着一根，耳朵上还挂着一根。一头等待开饭的牛。

每天他就这样出门了，推着自行车，嘴里叼根烟，兜里揣着烟和老年机，一只手拿着栓牛的绳，一跛一跛地往前走，碰到老熟人打个招呼。

“大兄弟吃了没？”

“老哥这是要去放牛啊！”他点点头。

到了地里，他栓牛的动作非常娴熟，三两下就好了，他又立刻骑着那破自行车去了隔壁村，路上又碰到了老熟人，

“老哥这是要去干啥啊？”

“哦，大妹子啊，我去店里买点菜。”

说完又立刻骑得飞快，活像个年轻的后生。经过那家菜店的时候，他的余光都没有扫到，径直骑进河东的一条小弄，把自行车放个隐蔽的地方后，就进了一个人家里，进门时的动作就像进自己家门似的。过了许久才舍得出来，出门时还时不时回头

“你就在里面别出来，我这就走了哈，下次再来。”

他骑着破自行车往地里赶，把牛牵回家。

他老婆说:“老头子啊，你今天是不是没吃午饭啊，怎么锅里的饭，还剩那么多。”

“哦，我今天又没干什么活，不饿，就没吃了。”

“这怎么行，不饿也得吃啊！”

锅里的饭天天都有剩，他老婆觉得不对劲，打早就跟着他，看他到底做什么。他自行车骑得飞快，老婆子都跟不上，一路气喘。她终于明白了。

她把这件事告诉几个孩子，20多岁的外孙女都知道了，就只有那个快高考的孙子不知道，怕影响他。

第二天，老婆子按照和孩子商量的做，把他的手机藏起来，他起来后没发现手机不在，就这样一如既往放牛去了。后来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家后立刻大声问到

“老婆子，我手机呢？”

“你这个人真搞笑，我又不是每天给你看手机的。”

话音刚落，不知道谁打了电话来，老头听见了手机铃声。

“你说你不知道在哪儿，那我怎么觉得我手机是被你藏起来了呀！”她不说话了。没办法，她只好把手机还回去了。

她动员大女儿，小女儿，帮她一起守进村的路口，每次看见他家老头进去了，都是揪心的疼。她只是个大字不识，只知道按钱的颜色来记面值的人啊，用老年机只知道，先按左键，再按右键就可以打通她小女儿的人啊，只知道打电话不知道怎么挂电话的人啊。

她的一天被安排的满满，早晨趁太阳还没出来，用手肘挂着一桶衣服，把碗装到铁盆里再卡到腰间走去小溪边。晾好衣服，再烧一大锅猪食，里面有她昨天摘回来的菜叶子，还有昨天吃剩的饭菜，盘子表面上的油。趁这个时候再烧壶热水，在杯子里倒一包奶粉，打个昨天在鸡舍里捡的蛋，一杯补品就好了。接着把炉子里的火熄灭，在灶口塞着被雨淋湿的柴火。把鸡鸭，从舍里放出来。鸭子一排排从家门口走过，留下它们的粪便。早饭过后她就背着篓子去菜地里除草。差不多时候，她就回来做午饭，收衣服，歇息片刻又去收拾菜地，好像那是她的命根子。收工回来，给鸡鸭喂食

“咕，咕咕咕，来来来，慢点吃啊，别着急，哎你这个黑鸡怎么能一个人吃一堆呢，它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小鸡你快点吃啊，我还等你下蛋呢。”她拍拍手上的灰又去做晚饭。

老头回来了“今天晚上吃什么？”“怎么又是这个，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

她鼓足勇气大声说到:“是啊，我又不会挣钱，每天只能吃些青菜萝卜，你会挣钱，你自己买啊！”

老头火来了

“你信不信我拿耙子挖死你”

老婆子害怕了，躲到角落里打了电话给小女儿

“女儿啊，他说他要挖死我啊，我怎么办啊？”

“妈，你别怕，有我们呢！”

后来村里人都知道他在外面有人啦。他俩年轻时在一个大队，当时他在队里还有两把刷子，受尊敬，他那张嘴挺会说，说得的别人心花怒放。两个人天天见面，俗话说日久生情，他俩就是个例子。不知道怎么的他俩没能成为一家人。

到了现在的这把年纪，他还是忘不了在一个大队的她。老婆子没藏手机之前，他俩像个处于热恋的年轻人似的，天天煲电话粥，50块钱的话费过不了几天，就欠费了，儿子当时很纳闷

“爸，就算你要和别人谈贩牛的生意，也不需要打这么多电话吧？”

“我除了打电话给牛贩子，还能打给谁？你爱充不充！”

时间一长老婆子想开了，不像以前那么省，隔三差五的买点好菜吃吃。干活累了就坐在田埂上，等休息足了再继续干。儿子女儿心疼老母亲

“妈，你就别种田了，那米就去店里买吧，你腿又不好，还要插秧，打虫，割稻子，你那个脚总是不能痊愈。”

老婆子一听这话急了“哎，你是嫌我老了没用了是吧，你爸嫌我就算了，你也嫌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头子嫌破自行车骑得太费劲，叫儿子给他买辆摩托车，儿子死活不肯。他又不舍得花自己钱买。他天天跟个上班似的，骑着破自行车往隔壁村跑，准时准点的，风雨无阻。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过年了，大年初二按照惯例，女儿们带着女婿来拜年，但今年就是没有往常的气氛。大家做着和去年一样的事，但心不在焉，老头子架着脚跟女婿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今年的正月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