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世界和生活从不慌张,慌张的是被世界和生活押解着的每一个人”。
黑塞眼里的世界是悲观过后的希望,陈年喜的世界是绕不过去的难和微弱的自语。他们一个是享誉世界的文学家,一个是古老土地的打工人,如果非要找出连接他们的桥,可能他们都从事了文学创作,只不过前者侍弄的是世界文学,后者操持的是工人文学或更准确地说是打工文学。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有着阳春白雪的高雅调性,陈年喜的《微尘》则浸透下里巴人的市井烟火。
沮丧过多了,就难称其为沮丧。陈年喜这本非虚构性文学作品,描绘了一群再也平凡不过的劳动者,他们中间有爆破工、小木匠、运石工、农夫农妇……空间由西昆仑到东方帝都,历经春秋四时,故事有的起自叶尔羌河流域,有的始于秦岭复地,文字似西来的风穿越河西走廊,吹回作者出发的地方,再留给每段故事一个坚硬的尾注——生命如微尘,在阳光下东倒西歪,有时迎光飞舞,有时隐入光影,平凡的人无论时序,总要以某种方式走下去。
“从本质上讲,所有的文学都是挽歌,挽留西沉的落日,也挽留东去的泥沙”,文学是奔命者的奢侈品。《微尘》里的每一篇故事,都能轻易预知结局,高度相似的情感表达,实难称为“大家手笔”,阅读那样的故事,本初源于对陌生的好奇,但当生活真正被人体无完肤展露眼前时,有关生之重或生之轻的讨论都会丧失意义,因为轻或重不过是世人赋予生的意味。悲欣与幽微,埋藏在生的每一天,然而这属于你我的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承受、深埋、度过、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