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多彩的,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我是在“蜜罐”里泡大的。
及至成年,工作后,生活的压力大一些,偶尔想起童年的趣事,仿佛被减压阀减了压,那个轻松劲儿就甭提了。
童趣在家里。
家里有个大院子,院里有个小菜园,这里面装满了一年四季上天赐予的礼物。
春天来了,一切都欣欣然,粉的桃花,白的梨花,开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赶趟儿,好不热闹,一切如同花的海洋。伫于树下,我仿佛看见秋天的盛景。“鸡,鸡,二十一;鸭,鸭,二十七”,母鸡等啊等,奶奶也等啊等,等孵出鸡苗、鸭苗满地跑,也渐随着夏天的临近,她们慢慢振起了生命的双翼。
每当学习之余,爸爸要我和姐姐挥动锄头,翻地种菜,以期劳逸结合、松弛有度。到了五一节前后,大家伙儿仿佛给夏雨朦胧了双眸——带着嫰刺儿的黄瓜迷醉了如入梦幻,红艳艳的番茄在绿叶掩映中,守着成长的密藏,细棉线吊起的豆角呈现出生命的彩晕……
接着,比如开始有鸡儿下了双黄的大鸡蛋,又如秋日白菜种下后到了冬天收获后,用称一称大的足有几十斤,那时的快乐比今天陪父亲打他拾了上百斤的稻子——看着他满布皱纹的笑脸都高兴,都欢欣鼓舞。
冬天妈妈买回的挂在墙上的羊腿,被我一刀刀旋成片儿和二姐串串儿烤肉吃,妈妈哭笑不得,而我和姐姐喜之不禁。
寒冬腊月,白雪漫地,银装素裹,我和姐姐学少年鲁迅套鸟儿,五谷一洒,鸟儿尽来,躲在门缝后的我们乐极!
童趣在水边。
夏至时节,水塘边处处繁花怒放,蜻蜓、蝴蝶曼舞,“知了”声声不断,“伏儿,伏儿”,给夏眠的人们唱着催眠的曲儿,引来阵阵鼾声。我有时攀上河边榆树捉来“嗡嗡”,用根“秫秸篾儿”穿着它的脊背,让它给人扇风去热——“干活儿”。或有时用根铁丝圈好固定在竹竿头上,然后裹上蛛丝,去粘蜻蜓玩儿。而大群哥放学后总在水塘边大柳树下揉衣、洗鞋,在他挥动衣槌间,水面漾起的水纹儿一圈圈逐远了悠然的水蜘蛛。后来,大群哥有了大出息,上大学读了本科并在省城安家,这多亏了他的勤劳。
河边,一场暴雨骤降,急急慌慌地下了几天几夜,小明河涨水了。上游冲下来的鸭子“嘎嘎”大叫,正奋力挣脱急流漩涡的引力。花生秧、菱角秧挂在树枝、树梢间。雨前岸边的水荡儿掩于水下,那里成了鱼、虾的泽国天堂。河里多了驾船打渔的渔翁——他正竭力挥出,浑圆的一张网,鱼儿、蟹儿、螺儿全拿下。
稍缓两日,天气放晴,乌云褪去,迎来旭日,天空一片明净,空气里弥漫着水土的腥味和青草的芬芳气息。我的鼻腔为这种气味所刺激、召唤,被它感动,于是约着小伙伴们卷着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河边摘花生、够菱角,或用捞箕、网子在岸边、水荡里捉鱼,即便片刻之间乌云又移来、雨儿又骤至,我们仍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甚至弄湿了全身。最终我仍被大姐远远找来,回家既少不了爸妈一顿责问,也少不了感冒、发烧数日,以至于茶饭不进。
有时与二姐在河岸边寻一些“奇花异草”,让懂园艺的小爹鉴别并移植于菜园中,姐姐和我仿佛两个植物学家哦!
童趣在伙伴间。
有一次,我偶然间发现河坝下的浅水湾里,在破瓶、烂鞋里藏有大虾,便约来双群哥、四洋哥同去捉,几个回合下来,虽脚踏冰凉河水,亦强忍被瓶扎脚的危险,可面对蓝天清波,居然捉了两斤多,这不是“瓮中捉鳖”,而是“瓶中取虾”。三人美滋滋地返家,虾却独被四洋拿去炒了吃。我和双群哥怨愤不止,甚至我提起了四洋爸——小爹在我幼年时因迷信而掘我家祖坟的事。说话间,我又把不快忘到了九霄云外,还去吵着要与四洋哥下象棋,捉虾——其中的奇趣仍萦回于脑际。在蓝天白云下,在微波寒沙里,三个顽童,去探索一个新发现,去保守一个小秘密……
忽又想起和大群哥、东东哥下象棋的事儿,我一边聊天布下“迷魂阵”,一边小心翼翼、“处心积虑”,只为骗“车”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舍炮让马,捉“车”而去。对方大叫“不可”,而我暗中偷乐,美到心底。以至于时隔多年,大群哥都嗔我“爱偷车”。
还有那,到根利家一起看武侠片,而后一起上学,他陪我在大桥下挖铜钱、铜徽章,直至上学时间一步步逼近,他力劝我快走,让我“不贪心”。
而送给了胡伟(姑姑的女儿,姑姑是奶奶的干女儿,对我们比亲姑姑还亲)成捆的资料亦使她悦然,我解开书,拍拍手,看着她欢喜的目光,同乐。她亦是我家的常客,到了周六,她常随姑姑、姑父到家里来玩。我们还常在“园子”里游。时隔多年,胡伟考上医学研究生,还在医学院留了校,后来在妻子“宫外孕”的危急时刻,我电话随打她随接,耐心细致,认真指导——直至妻子脱离了危险,她出了大力;我有了孩子后,在“育子”上,胡伟也是关怀入微。妻子提起胡伟,对她的“处事”赞不绝口。我想,除了胡伟为人甚佳之外,能得到她这么关心,相当程度上,源于我与她童年时建立的情意。
童伴情深,绵绵不已。
童真童乐,不能尽述。
童年易逝,趣事难忘。
它是我的幸福存折,存着我的欢乐、我的悲伤、我的向往、我的今天。
它是我的心灵归宿,守着我的宁静、我的安康、我的企盼、我的明天。
…… ……
作于2011年11月12日
初改于2015年11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