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Reas青梧
好久不见的幺幺突然更新了朋友圈，晒了张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说她快要订婚了，这个动态一瞬间炸开了我们那个久未活跃的好友群。我终于没有扛得住好奇心的缠磨，给她打去了电话。幺幺在电话里对我说消息确切，绝不虚言。还没等我问她什么，她就接着说，能不能帮我个忙，给我写个故事吧。
幺幺说故事名字就不要太虚头巴脑了，就拿这句歌词做题目吧。我心照不宣的也没问她要写什么，后来到了深夜，她发给我一篇文档，然后留言说，就不难为你了，我把大概都写出来了，你就看着改吧。
这是一篇很长的文档，看完以后却觉得并没有长过她的故事所跨度的时间。我想，也没必要转化第三人称去叙述，就以她的口吻娓娓道来吧。
十六岁那年，我刚读高二，那年是2007年，第一次通过电台收听到梁静茹的这首新歌，起初还觉得《会呼吸的痛》这个名字太过纠结和矫情，而且那个时候的网络空间还流传着一个关于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也是在那一年，我和他确定在一起。
我一直以为会和Y先生形影不离到垂死之际，就像是每次看红榜公布成绩，我的名字总会和他紧挨在一起那样，或者就是走在路上逢人打过招呼，总有人要问我他去了哪里一样。我们要好的没有吵过什么天翻地覆的架，只是因为他的理智总会包容我的无理取闹。而这种合乎逻辑又难能可贵的关系在恋爱之前就已经维系了两三年。
第一次和Y先生打交道，我的刁钻脾气就暴露无遗，因为班级事务的关系，我和他有了矛盾，后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对我避之不及。要不是后来他主动邀我去参加聚会，也许我们的关系就没有什么进一步可言了吧，不过也不一定，直到现在我还相信，我和他是注定有缘的。
初二那年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大病，前前后后动了好几次手术，好在大难不死，挣扎着爬下了病床却发现功课塌下了一大半，虽然是处在初中学习阶段，但是面对那么繁重的课程，我只能暗自为自己着急。Y先生看出了我的窘迫，就说，你个笨丫头，每天放学我为你多留两个小时给你讲课。
后来就按照他说的做了，我的功课差不多都补了回来。有一次大雨滂沱，我爸去学校接我，看到了我们俩趴在一起学习的刻苦样子，一向爱开玩笑的老爸还说我们俩是不是在早恋，当时的我闷头复习，而Y先生被我爸说的一脸羞赧。
中考很快来了，我把从药店里买来的清凉油塞到他的文具袋里并对他说加油，他挠了挠头发，然后咧着一口好看的小白牙对我笑。我感觉也就是在年少青春里许的心愿才容易实现。中考放榜后，我们不仅被录取到同一所学校，还在开学时分到了同一个班。因为身体的缘故，我没有去参加军训，后来听闻经过一次军训，不少女孩子对他心生好感。开学之后，封建保守的班主任要求男生全部坐后排，女生坐前排。一向倨傲的我就选坐在和男生紧挨的第四排，身后便是他。
被班主任和同学发现我们在谈恋爱是在我们俩确认关系以前。听起来是挺荒唐的。Y先生时常会犯鼻炎，所以总会找我索要纸巾，他又喜欢看球赛，熬夜过后来上课总会困得不行，我就一直给他备着纸巾盒还有补充体力的果汁。而他知道我早餐喜欢吃西街的那家馅饼，却不能专程跑去买，所以每周都会给我带个两三次。所以班里人以讹传讹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Y先生向我表白是因为一句玩笑话。他总是自诩自己是小科比，我每次听后都会报以无情的嘲讽，毕竟科比也是我心中的篮球英雄。有一次他正说得神采飞扬时，我故意嗤之以鼻，他立马急红了脸，然后大声地叫了我全名一声。我回过头虎虎的瞪着他，旁边有人起哄说，男人的尊严可不能让小女子嘲笑。他说，下午的比赛我要是打赢了，你以后都不准嘲笑我。我呵呵一笑，然后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说，你要是输了到时候丢人可别怪我。
我要是输了以后都不碰篮球，他咬咬牙坚定地说道。我笑着看他正要开口，他又说道，我要是赢了，你就得做我女朋友。我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要是在现在，我肯定会破口大骂他厚颜无耻。后来，他打赢了比赛，我就被迫做了他的压寨夫人。
第二天课前，他当着全班人的面对我大声说，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开的玩笑都是假的，要追你都是真的。到现在，那个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没过多久，我们就文理分科了，我们俩都从这个班里滚蛋了，我去了学风优良的文科实验班，他去了学校最为看好的理科宏志班。后来学习越来越忙，时间越来越仓促，我们的约会次数随着高考的逼近减少到一个月一次，而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在帮他整理英语笔记，他在帮我做数学试题讲解。后来他想起来时，总会说要不是他给我做了批注和讲解，我高考的数学分数也不可能考得离奇的高，而他英语勉强没有拉分。
记得考前的那个冬天，雪下得很大，晚自习下课后，我冷得浑身发抖，抱着一壶热水走在雪地里，肚子疼得有如刀绞，他从身后追了过来，因为跑得快还差点摔了一跤，然后拉着我去老街旁一家还未打烊的面馆。他冻得直打喷嚏，点了两碗面，他说，听说你晚上都没吃东西。顿了顿又说，你还肚子疼吗？要不要帮你买药。看他说话时害羞尴尬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后来吃面时，他盯着我把面吃完才罢休。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觉得这辈子就该认定他了。我一直都记得那飘在面馆外的鹅毛大雪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
后来我们没那么幸运，他去了西北内陆的古城读工科，我到了经济繁荣海天一色的大都市。记得在车站分别时，他还蹲下身子为我系紧了鞋带，然后捏了捏我的手，其实那个时候，我爸我妈还有他爸他妈都知道我们俩的事，只是看我们俩还在故作无事的样子，就没有捅开这层窗户纸。后来想起来时，才知道四位长辈也是为我们花足了心思，我爸我妈每月多给我两百块通讯费用还有多出生活费一半的旅游经费，还说女孩子就要多出去看看，而他爸妈说是怕他吃不好照顾不好自己，也是把生活费多加了一千多。好在我们家境都很宽裕，好在父母们都很开明。
很多人都问我，你们那么般配，父母们都不反对，怎么就散了呢。是啊，怎么就散了呢。南来北往的四年大学，不知道为祖国的通讯事业和交通事业贡献了多少张毛爷爷，前些天看网络上传一对异地情侣婚前晒车票时，我心头如被针锥。
2013年，我们大学毕业，因为大四那年实习算是体验了一把工作，所以我选择继续深造。他赶上好机会考了一个编制，去了一个离我不远的地方上班，都说是事业单位，熬个几年一旦出头就等于安稳余生了。我到现在都不认同他这个做法，不明白一个工科出身的大好青年干嘛非要去走仕途。也就因为这个，我们俩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他越是理智的不想和我争辩，我越是纠结负气的心烦气躁。那时候，我租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一边上着百无聊赖没有任何激情的班，一边复习着考研的功课。那年考研的成绩并不理想，权衡之下才接受调剂这个结果，离开大都市，去了几千里以外的内陆。
也就是在这一年，我们俩彻底发生了不可缝合的分歧。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考个编制，然后等稳定了咱们结婚成家。我说，你为什么就那么不思进取只求安稳。他说，你就那么看不起我？难道非要在外企挣大钱，在大都市开公司才能安身立命？
他第一次没有安抚我的情绪，我差点就要跟他说了分手。说到底，我是不能理解他年纪轻轻安于现状只求稳定，他却误以为我贪恋浮华虚荣度日。大学的确能给人不同的视野，环境也确实决定着人的三观。
说到这里，很多人都会以为到最后是我撇下了他一去不回头。研究生没有读完，学校就有了一批交换出国的名额，我看了一下手里所攒的积蓄恰好足够我出国的费用，又憋着心头的那口气，也没和家人商量就一个人做决定提交了申请。等他们都知道时，我离出发只剩下一个月，也就是在那一个月，我们划上了句点。
他说，你做这个决定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我略带偏执的回答他说，你不是以为我贪慕虚荣吗，和你说了，你岂不是又要说我崇洋媚外。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之后点了根烟。一根烟抽完之后，他低着嗓子问我道，能不能为了我重新考虑一下？我垂着眼皮摇了摇头。后来，他就离开了我家。他以前向来是滴酒不沾，更不会抽烟的，如今却被官僚气息熏染的完全不像他了。
故事还没完，没过两天，他又来找我，带着户口本，他说，我们结婚吧，把手续办了，你回国以后再补办婚礼。我说，我也有一颗想和你终老的心，可是我们现在一无所有，难道还要依靠父母？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到现在，我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错。
他闷头把杯里的咖啡喝得一滴不剩，苦的他紧锁眉头，然后他站起身要往外走，我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却被甩开。你总是以为我不努力，你以为我想和那些人喝酒应酬，你以为我不想有车有房？是不是从一开始说科比的时候，你就没瞧得起我过，他红着双眼问我道。
我也不辩解，也不说话，只是把头扭向窗外，却一直保持着不哭的样子，或许很多人都以为我铁石心肠吧。
返校之前，我妈劝我说不要那么好强，还是去和他说清楚，等到真出了国以后，想解释都难了。我爸也说我要懂得退让，毕竟感情不是打仗。我是硬着头皮去找他的，到了他住的地方以后，我就帮他收拾屋子，却没有料到会遇到那样狗血至极的事情。我在收拾厨房时，门铃被摁响，他去开的门，进来的那个女孩穿着睡衣，一进门就看到我，还趾高气扬的问他说什么时候请了钟点工。我没有出声辩解，也没有出来和她打招呼，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不是善茬。后来他很快把那女孩送了出去，却至始至终没有和人家说我是谁。
把菜炒好端上桌之后就给他盛了一碗饭，然后给他加了一筷子菜。我说，咱们分手吧，好聚好散。他呆呆的望着我也忘了咀嚼，然后怔怔望着我，眼角滑落了眼泪。我背过脸不敢看他。他起身抱住我低声问我为什么。我也不回答，轻轻挣开他。他又问，就因为她吗？她只是过来窜门的邻居。我收拾完东西，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我是谁？他听后愣在了那里，一时之间失语了。我绕过他走出了那间屋子。
其实在等他回到住处之前，我就和那个女孩打过照面，那个女孩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说她爸爸很想栽培他，而她也很崇拜他。他们不是单纯的邻居关系，要不然她不会随便穿了睡衣就来窜门，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巧成为邻居，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和她说明我是谁。
有人说我是多心了，也许真的错怪他了。可是我一旦出国，谁又能替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丝毫不轨举措，索性不如放手。后来我如愿出国，自此也背上了贪慕虚荣抛弃男友的罪名，有人说我心高气傲，有人说我崇洋媚外。这世界总是因为一些人的存在而显得愚不可及。从出国到回国的一年里，他没有在清醒的时候主动打过我电话，总是在半夜时分打来电话醉醺醺的说想我，好在有时差，所以也不算打扰我的生活。后来电话也少了，听闻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如鱼得水，我不敢猜测他的如鱼得水是否和那个女孩有关，或许我也没有资格猜测。
年底我学成归国，回到家的第三天，他爸妈就上门来造访，其实一直以来四位长辈都是一门心思的希望我们俩好，他妈问我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我说准备回到大都市工作。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到底没有来找过我，我也从刚开始的期待慢慢平复下来，开始准备毕业，准备找工作。有段时间总是做梦，梦见我和他的以前，记得刚谈恋爱的时候，他总会说，你想干什么就去做吧，我只负责对你好就行了。后来我依偎在他怀里说想去哪里哪里旅游，想去哪里哪里工作生活时，他总是笑着说，时间还很多，我等你忙好，或者你等我带你去。可是后来呢，我一个人去了跟他说过的那些地方，记得上次在重庆吃火锅时，辣得直掉眼泪，就借着这股辣哭的稀里哗啦。有人问我怎么了，还好我有借口。
有一天，他给我发来一段语音，他说，我不等你了，以后好好过吧，大都市很适合你，可是我不能陪你了。我知道他所说的意思，大概就是他觉得再也无法和我同行了，我们走的路注定殊途，而且也不同归。没多久，他就更新了动态说，我注定不是你的科比。
一直以来，他都自以为怎样就怎样，自以为我没瞧得起他，自以为他很差，然后才会在没多久之后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当然，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公开后，很多人投以祝福。那个女孩一直是仰视他的，人家说得对，男人都喜欢被仰视的感觉。可是一直以来，我并没有让他去低头。
所以我和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看似无疾而终，实则千疮百孔又药石罔效。有时候还会梦见他坐在我对面夹着面条喂我，边喂边说，幺儿，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每次听到《会呼吸的痛》时，总会很认真的听那一句“你总说时间还很多，你可以等我，以前我不懂得，未必明天就有以后”，就像是很虔诚的受戒一样。
好在世界待我还算慈悲，在他公布恋情不久，我去成都旅游便认识了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浪漫情节，也没有多少激动的情绪，就是平平淡淡的交流，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安定下来的想法。他很渊博，也很体贴，和我一样在大都市工作，曾经也喝过洋墨水，只不过因为早我几年涉世，如今也算小有成就。有一天他发微信告诉我说想结婚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团购。当时就被他逗乐了，笑着笑着就流了眼泪。
夭夭把故事说完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电话那头说，能遇到的都是幸运，无论到最后结果是怎样，都不辜负自己曾经的一往情深。他和她其实也没有相互辜负过，只是现实拉扯的太过蛮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