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中,柳树又泛绿了,桃花、梨花又要开了吧?烟柳间,跃然出眼带笑意的您,三年前的三月十八,那个满街花坛的桃树、梨树正含苞欲放的凌晨,您无声无息的走了,走向了另一个世界,太阳出来后满大街的花竟然全开了……
我不知道,没能让您知道真实的病情,对您来说是对是错,每每看着您面对我们眼里带着光时,我心里总是隐隐的心疼一下,不让我们感受到您被病磨的苦痛,不给我们精神上增加负担,不干扰我们正常的工作生活,是你一向的执念,而我们也茫茫然随着您的执念浑噩度日,单纯的认为会有奇迹发生,生活还有希望!永远还很远!
您嘴上总是挂着“病又不是别人给你的”,无论是亲属、朋友、大夫,谁来看到您都不免说上一句:“挺好,精神状态还不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这不是安慰,是您即使卧床了,也呈现给大家的表象。对于病,很少听到您对它的抱怨,您传递给人的永远是“我还好,不用惦记”,眉眼处笑意盈盈,核桃一样的鱼尾纹中,永远夹杂着慈爱,在您眼里被关心爱护的人永远是我们。
2018年夏天,在病房里等着打针时,您无力地倚着床头,邻床忽然来了一个病危患者,大夫们紧急抢救着,您慌乱的侧过身一把把我搂入您怀里,不让我看,担心吓到我。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您尽力要保护我的双手,在我后背不安地挪移着,在我及时拉着您逃回家中的路上,您开心的像个孩子“还是我大闺想得到”,可您首先想的却是保护我,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出来。
病重后,当您第一次主动、急切地让我找任主任(大夫)时,我慌了神……当一切归于平静,又看到您笑着面对我们时,我忽又觉得日子还会很长……
您会笑着说:“等病好了,我一定去纹个眉,再好好镶口牙”、“现在的科技了不得,一部手机啥都能干,我得好好儿学学,不然以后自己都出不了门,办不了事了。”“活到老,学到老,不能停滞不前”
“一有点儿劲儿,我就对着墙练乒乓球,人不锻炼不行啊!”、“不能总这么躺着,躺都躺坏了,这时间大把大把的浪费白瞎呀”
“我不吃那止痛药,掩盖病情,影响大夫判断”
……
“妈,我不能和你走,这一大家子呢……”这是您的呓语,您昏沉睡梦中说得最清晰的一句。
“我今天忽然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没敢说出来。”发自内心地,您笑了,偷偷地对我说。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说是我飘飘悠悠的,看见一群人围着床上的另一个我,呵呵”您依然笑着说,“人死如灯灭,人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生老病死,谁都有那一天”
“我真不行那天,可千万别抢救,噢!”
“你去给我算算卦,还能有多长时间?”后来有段时间,几乎每天您都这样催着我,
再后来您的话和笑都少了
您走那天,我们像完成任务似的去按程序做事,机器一般,梦里一般,甚至那么多前来慰问吊唁的人也看不到我们的悲伤,总觉得仪式办完了,客人送走了,梦就该醒了,您又好好的、笑呵呵的回到我们身边,还会有来日……
丧假结束,我开着车走在上班的路上,透过风挡玻璃远远看到地平线上方的植物、建筑物、还有与我交汇的车辆、天上的云、太阳在上升的地气中缥缈着,恍惚间,我仿佛倏地才走进这个世界,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转眼回到现实,啊,原来,这世界除了您,还都在;啊,这样的世界,不再有您
……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
常让我望远方出神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
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身旁那么多人 可世界不声不响
笑声中浮过 几张旧模样
留在梦田里 永远不散场
暖光中醒来 好多话要讲
世界那么多人 可是它不声不响
这世界有那么个人
活在我飞扬的青春
在泪水里浸湿过的长吻
常让我想出神……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妈,我们所有的人生活的都还好,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