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神奇莫过于其有“魔幻3D城市”的美誉,差四个月我就到这座城市整整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用来爱上一座城市,足矣。
山城是世人给予重庆的标签,对于一个淮海平原的儿女来说,可能一辈子也难和这么多的山打交道。
这座城市的神奇之处不仅仅是地形,还有天气,在这里,你可以只用一个月的时间感受完春夏秋冬,我当然没有夸张,一点也没有夸张,如果巧了,一星期也足够。
春夏之际,别的地方的树叶都发出新绿,而重庆,很多树,开始叶子变黄,在骄阳似火的季节下落叶归根,不说其他地方,在我们校园里,到处可见大片大片的落叶,而在冬天,却没有落叶凋敝,而是绿意盎然。怪哉,怪哉。
时值五一小长假,学校里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了,大都出去结伴游玩了,宿舍里也只剩下两个人,我早就有出去采真的想法,于是背起相机,次日一大早就出门了,目的地是沙坪坝老校区,一个令我着魔的地方。
去的路上着实不易,到处像蜂巢般拥挤,密密麻麻,好不容易花了一个半小时到了烈士墓站。十点钟的太阳还没有那么刺眼,但足以让游客们感受到重庆的热情。
这是我第三次来老校区,每一次来都有新的发现,这一次来也不例外,走过红岩魂广场,就看到几个锡金的大字,和新校区的校门一样,出自郭沫若先生的手笔,在校门口我拍了几张正门照,就迫不及待进去了,校园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和外面的人流量那可是没得比。
学校里只剩一个学院,寥寥几百个学生了,又是假期,更没有什么人了,漫步在这里,给你最大的感受就是80年代的校园的气息,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就是这么美妙,而守护这个学校的正是那个年代的老人们,校区里的行人大多是老人,有早上锻炼的,有晒太阳的。
路过毓秀湖,走过獬豸,我沿着路牌走进职工生活区,郁郁葱葱的绿叶,缓缓的坡,路两边的树大都有两人粗,茂密的枝叶遮蔽着天空,缕缕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个通透的光斑,美极了!
这条路之前来都没有走过,美地惊艳到我,我手里的相机基本没停,一直在拍拍拍,走出一个小门,到了学校后边,一条路通向远方,路两边都是油菜花,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灿烂。
我沿着路走,想找到那条传说中的小铁路,发现没有找到,又离了学校有段距离了,便折返回去,从另一条的岔路口上坡,这里是住宅区,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政法村”,多么有意思的名字,它与西政融为一体,坐落在歌乐山下,它是如此的安静和古朴,住在这的老人们都离不开西政了,他们一辈子属于这里。
政法一村旁边就是篮球场,我走到跟前,看见一个老人坐在躺椅上休息,我想和他聊会天,但又不敢,我故意在他前后饶了两圈,拍了几张照片,老人一直盯着我看,我猜,老人也对我这个年轻人充满新奇,我按捺不住了,假装问路,老人给我指了路,没想到,倒是老人先打开了话匣子,我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与老人聊了起来。
老人的面庞我记不太清了,那是一张典型的老人的脸,普普通通,没有特色,头发花白,前面两撮头发微微翘起,那是睡觉压的,谈话中看得出他耳朵不太好,和他一起躺在躺椅上的,还有他的拐杖,有意思的是,拐杖本身并不高,却绑上了一根比老人还长一头的竹竿。
果不其然,老人是西政的老教师,原本是教公共课的,当然,他也同样问起我,我便告诉他我是法2的学生,他问我们的系主任是谁,我愣了一下,倒不是我不懂系主任是什么意思,而是我在想他问的是我们的院长还是院党总支书记,因为系主任这种职称的叫法已经是十五年前了,学校早已不是学院,而成了大学了。
我将书记和院长都告诉了他,他告诉我,院长是他看着读大的,从本科到硕士,到博士,原本就住在我身后的楼里,连我们的书记的老底都知道,和我说了一通,我所说的老师,年纪长一点的,老人基本都晓得的,都能说出点故事来,我本身是个话痨,又爱听这类的陈年往事,我根本没有走的意思,聊了一个多小时。
从78级到校长,从经济法到民法,从最高法到监狱,我深深的感觉到,这里不是一个校区,而是他的家,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的家,这一群老人们的,我猛然想起上次在医务室输液,听到一起输液的老师说出去的老师无论出去到哪个学校,多少年,最后基本都会回来,因为他们忘不了这里,这里是他们的根。
这个小小的政法村里,住着94岁高龄的民法泰斗,几十年前学校各个学科的顶尖学术带头人,现在,他们都老了,平平淡淡,有些得了脑瘫住进了医院,有些甚至已经不在了,他们像所有老人一样,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他们为学校,为学术努力了一辈子,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学术大咖,大教授,有些甚至是在推进中国法制进程中起重要作用的人,现在他们老了,每天过的事就是等待死亡的来临,这些璀璨的明珠再无力发光了。
人的一生,即使辉煌,即使荣耀,到老了,也只想回到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落叶归根。
老人走的时候,步履蹒跚,走的很慢很慢,这是年纪大的原因。离开球场,我漫步在校园里,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心中多了一份敬畏的沉重感,之后我无心游走,坐在图书馆旁边的座椅上,歇了很久,觉得累了,便起身回去了。
老校区校区中央有几棵大树,树叶一直在落,风一吹,掉下一大片,地上看不到柏油路的影子,全被树叶铺满,黄黄的树叶甚至垒起老高,尤其是在树根的位置。我于老校区的喜爱,就像家一样,这里不是我的家,但这是西政人的家,是西政人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