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上的帝王之中,一手缔造了“土木堡之变”的明英宗朱祁镇,可以说根本算不上是个合格的皇帝,然而他与皇后钱氏之间的爱情,却绝对称得上可歌可泣。钱氏为了朱祁镇哭瞎眼、跪残腿,可谓用情至深,而朱祁镇也念其恩情,始终不离不弃、尽心维护,这在“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的皇室,可谓极度罕见。
钱氏出身靖难功臣世家,获选入宫后深得皇帝宠爱
钱氏的曾祖钱整,早年曾跟随朱元璋反抗元朝统治,后于洪武年间因功获封燕山护卫副千户,投效到了时为燕王的朱棣麾下,且一直对朱棣忠心耿耿。祖父钱通则官至金吾右卫指挥使,父亲钱贵也曾多次跟随明成祖、明宣宗北征,因功升任都指挥佥事。
正统七年(1442年)春,已经即位七年的明英宗朱祁镇年满十五,太皇太后张氏为其选妃,经过层层筛选,比皇帝略大一岁的钱氏被选为皇后。同年五月,钱氏正式被册立为皇后。
由于此前的明朝皇帝皆在即位前已经成婚,因而钱氏与明英宗朱祁镇的婚礼,也是明朝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皇帝初婚仪式,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杨士奇、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溥、吏部尚书郭剌、户部尚书王佐等皆参与主持了婚礼事宜,规格不可谓不高。
钱氏与朱祁镇的婚礼,也是太皇天后张氏为大明王朝所做的最后一件大事,帝后成婚五个月后,这位一代贤后便去世了。
钱氏虽是经过选秀入宫,但对于知书达理的钱氏,朱祁镇还是相当满意的,不久便将岳父提拔为了中府都督同知,甚至还想效仿宣宗为其加封爵位,但钱氏却以家族无功受禄会损害皇帝声誉为由,予以了婉拒,此事让明英宗对其愈加敬重。
钱氏在后宫虽然受宠,但却始终没有子嗣出生,而她知道对于帝王之家来讲,子嗣兴旺乃是极为重要之事,因此对于英宗亲近后宫嫔妃宫娥,钱氏也从不予以阻挠,这才使得明英宗多有子嗣出生。
可以说,在成婚后的数年之内,这对年轻的帝后婚后生活还是相当和谐的,加上当时朝局相对稳定,因而钱氏倒也度过了几年平静幸福的生活,虽然其始终未能生子,但英宗却始终在等待,即使庶长子已经两岁却仍未册立太子。
“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钱皇后因为丈夫落下残疾
可惜的是,钱皇后幸福的生活也仅仅持续了七年。正统十四年(1499年)七月,瓦剌也先率兵南下,明英宗朱祁镇在太监王振的蛊惑下,率领大军御驾亲征,结果在土木堡惨遭战败,不仅随驾出征的大臣和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就连皇帝自己也被瓦剌俘虏。
同年八月十八日,明英宗战败被俘的消息传回京城,朝中一片混乱,部分大臣建议可尝试用财帛赎回皇帝,钱皇后得知消息后,立即将自己的所有私财都拿了出来,只希望也先在得到财宝之后能够放回丈夫。
然而,也先的胃口显然不止财宝,收下钱财后根本没打算放人。如此情形下,在于谦等大臣的建议下,孙太后先立明英宗庶长子朱见深为太子,然后改立监国的郕王朱祁钰为帝,明英宗被奉为太上皇。
对于朝中的一系列变故,钱皇后无能为力,再加上哥哥钱钦和弟弟钱钟也死于“土木堡之变”,这更令钱皇后无依无靠。在深冷的皇宫中,钱皇后所能做的,只有默默祷告,希望以自己的诚意感动上苍,放自己丈夫一条生路。
钱皇后就这样没日没夜的不断乞求,就算再困再倦也只是就地稍卧,不肯上床休息。结果,长期的过度劳累、粗陋的饮食、冰冷的地面、冬日的严寒等等,严重侵袭了钱皇后的身体,不仅导致其一条腿落下残疾,一只眼睛也因长期的悲泣而哭瞎。对于这些,钱皇后却毫不介意,更是拒绝治疗,她固执地认为这些都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
直到一年多以后,由于大明取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而新朝的统治也已经稳固,也先眼看手中“奇货可居”的皇帝已经变得一文不值,只好将其放了回来。景泰元年(1450年)八月初三,二十二岁的明英宗被接回京城。
得知丈夫返回,钱皇后内心极为高兴,对于朝廷上的那些事她根本不懂,在她看来正是自己的不断乞求,这才换来了上天的垂怜,而这也使她认为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夫妻被囚南宫长达七年,两人相依为命同甘共苦
相较于钱氏对于丈夫返回的欣喜,朱祁钰这个新帝对于兄长的返回,内心却是极度抵触,毕竟朱祁镇仍是他皇位的最大威胁。为此,朱祁钰虽然承认了兄长“太上皇”的身份,但却不顾礼部的反对,不仅拒绝向朱祁镇行礼,更是转头便将朱祁镇关进了冷清的南宫,彻底的幽禁了起来。
将兄长幽禁南宫之后,朱祁钰还不放心,不仅对其严加看管,严禁其走出南宫一步,更是将南宫周围的树木全部砍光,以防止有人偷偷与朱祁镇联系。对于朱祁镇来说,突如其来的遭遇,完全浇灭了他归国的欣喜,而在冷清的南宫中,朱祁镇也见到了那个已经病体支离的残疾女人,不过他很快就清除了妻子致残的原因。
刚刚经历了亲情打击的朱祁镇,猛然间感受到了妻子将自己视若性命般的情意,两相对照下,顿时百感交集,他没有丝毫嫌弃妻子的残疾,反而真正明白何所谓结发情深,将妻子视若珍宝。
从这天起,“太上皇”朱祁镇和钱皇后以及一群嫔妃,开始在南宫中相依为命。朱祁钰的态度,无疑也影响到了太监宫人的态度,结果便是明英宗非但没有得到“太上皇”应有的待遇,甚至连日常衣食都难以维持,更是要时刻受到太监宫女们的冷言冷语。
艰难的南宫岁月中,钱皇后却丝毫没有气馁,她不仅宽慰迁就丈夫,更是拖着病体带领南宫中的嫔妃宫娥们制作绣品,以此换些食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夫妻二人在南宫中度过了长达七年的漫长岁月。
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明代宗朱祁钰突患重病,且病情迅速加重,再加上太子朱见济早已去世(朱祁镇之子朱见深已被朱祁钰所废),于是武清侯石亨、御史徐有贞、都督张軏、太监曹吉祥等人冲入南宫,拥立明英宗发动“夺门之变”,帮助其重新夺回皇位。直到这时,夫妻二人才结束了艰难的南宫岁月。
英宗复辟钱氏重新立后,英宗驾崩钱氏晚年悲苦
明英宗重登大宝后,需要重新册立皇后,原本钱氏也应该顺理成章的恢复皇后之位,然而皇子朱见深的生母皇贵妃周氏却明确反对,太监蒋冕更是向孙太后进言,认为钱皇后的身体已经残疾,也无法生育皇子,因此不应再度被立为皇后。
朱祁镇得知消息后,怒斥蒋冕,他实在无法抛弃对他情深意重为他致残的发妻,也正是在朱祁镇的坚持之下,钱氏这才重新被立为皇后。
鉴于钱氏对自己的深情,再加上她的哥哥和弟弟也都在土木堡之变中殉国,重新复位的明英宗便打算好好补偿钱氏家族。然而,钱皇后的父亲早已去世,其兄钱钦也只有一个女儿,只有弟弟钱钟留下一个遗腹子钱雄。
于是,在英宗的有意关照下,钱雄的地位迅速攀升,尚未成年便当上了都督同知。此外,明英宗还曾多次表示,希望能够加封钱雄爵位,然而却再度被钱皇后以钱雄无功所拒绝。
然而,明英宗复辟之后,也仅仅只做了八年皇帝。天顺八年(1464年)十二月,年仅三十八岁朱祁镇患病,且病体日渐沉重,自知时日无多的朱祁镇,唯一所放不下的就是钱皇后。朱祁镇很清楚,太子生母周氏一直在觊觎皇后之位,一旦失去自己的庇护,很难想象钱皇后会遭遇什么。
于是,朱祁镇在口授遗诏之后,又当面叮嘱太子朱见深,“皇后名位素定,当尽孝以终天年”。太子答应之后,朱祁镇仍不放心,便又拉着大学士、顾命大臣李贤的手,反复叮咛,“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李贤含泪点头,将此话添在了遗诏册上。
虽然朱祁镇已经极力维护,但在朱见深即位称帝之后,钱皇后的打击还是接踵而至。虽然钱皇后从未想过争权夺利,奈何新帝生母周氏咄咄逼人,幸好前期还有顾命大臣李贤、大学士彭时等人的据理力争,以及明宪宗朱见深的勉力维护,钱皇后这才艰难保住地位。
后来,朱见深因为宠爱宫女万氏而想废后,遭到钱太后的反对,结果非但没能保住命运凄惨的周皇后,反而导致自己与明宪宗关系出现裂痕,此后明宪宗对其日益疏远。
结果便是,当钱太后于成化四年(1468年)六月病逝后,周太后与明宪宗虽然迫于群臣压力答应让钱氏与朱祁镇合葬,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却暗中捣鬼,以致恩爱一生的帝后二人,最终也没能实现“生同衾,死同穴”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