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写了,总是想写下什么。每天无论在上班或在家里,时而瞬间冒出什么想记下,却又因当下无笔记录或忙于手头事情而一次次与他们错过。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告诉自己必须记下来,记下这些日子。无论是悲是喜,进入我们的生活,它们终将化成力量,成为我们的成长,感恩!
11月中
妹妹写了一张圣诞卡给圣诞老人,卡上写到她想要只Cockatiel parrot
孩子们从前年想要养只狗,最终还是因为我觉得养狗需每天出去遛狗等各种因素压力而放弃。妹妹改成猫,又被我建议成乌龟,我觉得养乌龟不错,应该比较好养。没想看中的乌龟需要有一个价值2000纽币的超大鱼缸才行)鱼缸价格比的乌龟还贵出10倍,买个小鱼缸给乌龟,宠物店员是不会让我们买回去,只能作罢。
在这里有规定,主人都必须提供适合他们宠物大小的居住环境才能领养。
善待动物在这里变得更人性化,不是简简单单随便给吃就好,而是让这些宠物们活得跟人一样开心,有尊严。
想到妹妹早早诚心诚意地写卡给圣诞老人,哥哥小时候至今想养个小动物的愿望也迟迟没实现。无论是他们起初想养大型动物,还是辗转到最后的小型的玄凤鹦鹉,养个动物的想法一直没有在他们心中消失过。
当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超过六个月,那么你就应该去做,因为这是真正想做的事,孩子们找到他们真正的事,也将是孩子们的契机,他们将学会承担起责任去照顾好他们的新成员。
12初我最终和哥哥在店员大致介绍cocktail居住条件,习性等后,突然下定决心悄悄地买下一只cocktail作为圣诞礼物,并配置了相应的住宿,食物,玩具,还告诉店员帮我们养到平安夜来带它回家,这一定会成为妹妹最难忘的圣诞爷爷送出的礼物吧!
我和哥哥告诉妹妹,如果圣诞老人送了鹦鹉,你要好好照顾鹦鹉。妹妹一口答应,并和哥哥互相协商分工各自的责任来照顾cocktail。
我们在等待圣诞节的来临,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装着自己的期盼,队友期望公公身体稳稳妥妥,在圣诞节前一周可以顺顺利利带公公回西安。而我也期盼并思考着圣诞前一周在没有队友陪伴,我的生日这天要如何计划和孩子们一起度过。相信孩子们也在期盼着圣诞节的礼物。
时间在繁忙中流失……,我和小伟白天上班后,晚上又各自忙开自己的事。孩子们的爷爷一直有帕金森病。小伟几乎每晚都会去爷爷家,喂饭,吃药,给爷爷带上尿不湿,才能安心让他躺上床。我则留在家照顾二个孩子,心里也总是冒出爷爷年纪大,身体大不如以前,趁现在爷爷身体稳定时,应让孩子们多去看爷爷,提醒队友周末在家带孩子们去看看他们的爷爷,自己也想着等到我的休息日也去看一下爷爷,我们也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了。
心里虽惦记着这些,可我总是被休息日的各种繁忙借口拖延下来,下一次,再下一次,总有个时间我可以去的。
有些事不能拖,有些人是再也不会等你。
12月15日 星期六 下午
下班后回家接到小伟电话,赶到医院得知公公在家中由小姑陪着上洗手间,突然晕倒,就近先出动赶来的消防人员做心脏复苏将近15分钟,一直没恢复,直到第二辆急救车到达,注射肾上激素才恢复心跳。
公公被转入ICU,昏迷不醒,不能自主呼吸用呼吸器,血压不稳定,用镇定剂……。
除了这些,在这道门的外面的我们什么也不清楚,
为了能更好的了解公公的情况,给医院IUC做护士的朋友Estella发微信。朋友知道后,很是吃惊并告诉我心脏停跳30分钟,大脑会严重受损,结果将会是生命很快终结,建议让医生做CT脑神经检查确认。在没有被CT检查的情况下不要拔呼吸器,不然病人很快离世,并建议我呼吸器最好使用48小时,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下。
当晚
半知半解的自己把朋友的意见转告队友和小姑。
我们一起和主治医师面见,得知公公大脑严重受损,让我们有思想准备,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将和主治主任有个具体的见面会议。
担心公公半夜离去,我立即和队友商量接妹妹和哥哥来看爷爷。
妹妹来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很惊奇的告诉我:‘妈妈,你看这些墙壁上都是我们的画,是我们学校我们班画的。”
“是吗?太不可思议了,那会不会有你的画?你确定吗?”
“是的,你看,这是我的好朋友Vivian画的。”
我匆匆低下头,看到Vivian的署名,是Vivian的画。
世上有很多事可以是巧合,但这次在全奥克兰众多学校和班级,唯有妹妹的班级的画在此处,我更相信宇宙中有一种我们都不了解的未知能量,是血缘,是亲情,是爱,彼此联系,牵引着我们,早已在冥冥之中为此时的我们带来安慰,祈祷,寄托。
“妹妹,我们一起找找你的画。”
我们在周围贴满圣诞祝福画里寻找着,希望妹妹的画也在这墙壁上贴着。最后寻了所以的墙壁上的画都没找见,只剩下ICU门上还有几幅贴着,我和妹妹一起靠近那道一直紧闭的门,视线慢慢从下往上看,深怕错过了什么?没有,没有,直到一副画着一个小女孩在给圣诞树装饰的画映入眼帘,多么熟悉的画风,接着就看见Olivia的署名在左下角。这幅画紧紧的贴在门中央,不上,不下,是正中央。
妹妹:爷爷怎么不醒啊?
妈妈:爷爷病了,你要不要和爷爷说话。
妹妹:我想摸一下爷爷的手。
哥哥在一旁哭泣,我抱起妹妹的身体,抓起小手一起触摸爷爷的大手,凉凉的,细细的,感到他的无力。
妹妹:爷爷,我想你了
妈妈:嗯,爷爷知道。
妹妹:爱你!爷爷
妈妈:爷爷也爱你。
听见妹妹这么说,我忍不住哽咽起来同时又试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头紧紧转过,不让妹妹看见。
孩子们突然都懂事了,哥哥去小姑家睡了,因为对于哥哥来说龙龙哥哥和圆圆姐姐相近的年龄能使他感到更舒适。
今晚大家都是无眠之夜,只有妹妹还可以安然入睡,真好!
12月16日 星期日 早
主任医生和家人会议:
公公仍旧昏迷,但可以自主呼吸,镇定剂停用。大家似乎听到公公能自主呼吸,心里都有了希望似的,神情上都似乎松了一下。我始终记得Estella的话,CT是否确认脑部受损严重,虽然前一天听小姑说医院给做了CT,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提出疑问是否经过CT检查。出乎意料的是
确认没有用CT,用物理确诊公公脑补严重受损。我提出继续质疑,并要求拍CT和多保留一天呼吸器。主任医生认为病人已脑补损伤,因年龄很大,本身脑部有一定的萎缩程度,此时脑部又受损肿胀,用CT无法判断检查出神经受损程度。使用呼吸器对病人无帮助,会影响肺部感染,并认为家属多要求使用一天,就会无止境的一天天要求下去,这样的列子碰到很多。呼吸器使用长会增加肺部感染。公公或许是植物人、或许苏醒,但帕金森症后期的生活质量也很差,不能独立自主生活,会插食管。
一番双方疑问与解答……。
整个会议我试图争取让医师同意公公晚一天拔下呼吸器。可小伟却一点也没挣取,同意主任医师的建议。婆婆完全失去的主意,一会儿同意,一会儿又不同意,小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赞同了小伟的做法。
Estella私下再次微信和我强调不能取下呼吸器,因为即使病人能自主呼吸,但会呼吸不顺畅,二天内就离世。就是拔下呼吸器也要用CT确认脑补的确受损严重。
我又再次转告小伟和小姑,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无用。
当时的自己很不理解他这样的做法,很赞同朋友说的。哪怕是很渺茫的机会,我们至少应该争取一天24小时也好的。认为小伟在没有经过CT判断就相信主任医师的话感到生气。我甚至觉得他做儿子没有对公公负责,没有尽到最后的责任。
会后我和小伟有一点点的摩擦,将要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快,眼见他眼睛红了,几乎要落泪,我再也说不出口了。那是他的爹呀,他又何尝好过,眼泪从我的眼中滴下,随他吧,只要他认为对就好。
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呢!我们总是在选择中做出抉择,又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在遇到重大选择时,每一个人都逃不过心中的煎熬,只有放下自己,放下别人,才会逐渐摆脱心中的煎熬,让彼此都好过。
下午
ICU最后差不多在24小时后拔出呼吸器,爷爷还是没有苏醒。
小姑发微信通知我,公公将转入普通病房,总觉得她或许觉得公公还有好起来的可能。其实我是想告诉她,这也意味着ICU放弃治疗,爷爷恐怕真得要走了,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要有思想准备,普通房不比ICU有24小时护士看护,查看仪器,不停观察病人。普通病房一个护士照顾六个病人,你可想而知了,家人需要24小时有人陪着。
小姑告诉我,她知道了。
车在公路上行驶,眼泪在眼中落下。悲伤,无力,懊悔公公醒时,没多去看望,心里曾有着无数次要去看看,总被自己的忙碌,孩子,工作的借口拖延,拖到再也无法和他说话。
这二天一直没睡好,头疼欲裂地躺在车上,等着下课的妹妹,迷糊着无法安然入睡。睡吧,睡着就好。迷糊着,头疼着,迷糊着,头疼着,终于见到妹妹。
妹妹:爷爷醒了吗?
妈妈:没有,他可能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妹妹:去哪里?是天堂吗?
妈妈:是的。
妹妹:天堂在哪里?在天上吗?
妈妈:妈妈也没见过,也许在天上,在另一个我们见不到的世界。
妹妹:是爷爷的灵魂去吗?
妈妈:是的。
妹妹:灵魂看得见吗?
妈妈:我们看不见。
妹妹:灵魂会飞吗?
妈妈:我想是的。
妹妹:我觉得灵魂会飞,他一定有个我们看不见的美丽小光圈。
妈妈:你说的真好!
妹妹:爷爷的身体呢?
妈妈:灵魂从爷爷的身体出来,去另一个世界,而留下身体,埋在土里,等你想他的时候就可以去看他,爷爷的灵魂就会知道。
傍晚
接到小伟一条消息:我爸于2018年12月17日新西兰时间18:30逝于奥克兰北岸医院[流泪]
妹妹:妈妈你怎么又哭了?
妈妈:嗯,妈妈只是舍不得爷爷。
妹妹在车后座不停地递出纸巾给我。
妹妹:每个人都会去天堂吗?
妈妈:不是,只有善良的人,正直的人才会去。
妹妹:我是善良的人吗?
妈妈:你是,你当然是,你关心朋友,体贴人。
妹妹:我以后也会去天堂吗?
妈妈:会的。
妹妹:妈妈,你也会去天堂吧!
妈妈:是的。
妹妹:妈妈,等你去天堂的时候,我也跟你去。
妈妈:不,你不能跟妈妈去。
妹妹:为什么?
妈妈:爷爷走了,妈妈却没有跟着爷爷去天堂,因为还有你,妈妈要守护着你,而你也要像妈妈一样去守护好你的孩子。
妹妹:嗯,我知道了。妈妈,你都把我感动的哭了。
只听见妹妹抽出纸巾不停地擤鼻涕,我们俩破涕为笑。
妹妹:妈妈,你别再哭了,爷爷在另一世界肯定很快乐!
妈妈:是的,他一定很快乐!
妹妹的每一句话如同清晨的一缕缕阳光照见我的伤心,沐浴治愈着我。谢谢你!
我们大部分成人用世俗的想法被死亡困绑,是害怕,恐惧,伤心,妹妹却用她初世真善美般的心灵去看待,死亡是快乐而幸福的,带着闪闪发亮的能量,治愈着周围的一切。
小伟告诉我,在病房里,他和小姑正商量谁留下来陪夜,决定后立即回家去取剃须刀准备给爸剃胡须,没想在来的路上爸走了。
婆婆告诉我,爸肯定不忍心让孩子们打地铺睡地上陪着,所以走了。
我想和爸说,不想给我第二天的生日带来压力,所以你提前走了。
爸,这叫我们怎么不爱你!你总是守护着我们!
妹妹不停地递出纸巾给每个哭泣的人。
12月18日
我的生日
清晨早已醒来,看着身边的人还在睡,我轻轻打开手机看见小姑昨晚发来的微信,让我叫小伟好好休息,并截屏了小伟给她的消息,“我心神有些恍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对啥都缺少反应。”
心中升起了失落,这几日多么想依偎在他身边,做个倾听者,听他说说,哪怕一句话也行,甚至无言也行,只要有个拥抱也是好的,可以安慰彼此,温暖对方的心。
没有,什么也没发生,期盼一声简单的生日快乐也落空,换来的是妹妹提醒后的一句,“是的,今天是你生日。”
原来你记得我的生日。
接着我们彼此都在忙各自的事。
妹妹要送个生日礼物给我,问我喜欢什么?我实在想不出要什么?妹妹依旧不放弃的问我喜欢什么?
植物吧!
我和妹妹在植物店里彼此寻找自己心中的一株。一眼就被这株吸引,一查竟是菊。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
——苏轼
这紫菊即代表了我对爸的怀念,也明亮了我的心。
小伟在婆婆家忙着葬礼,下葬,答谢宴等的筹划,我很想帮忙,却似乎什么也帮不上,小伟什么也没提,什么也没说,直到葬礼当日我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举行,他才知道回我。
这样的境遇糟透,形如陌生人般,没有参与感,无力可出。
快乐可以自己寻找,在生日当晚我还是决定去超市给自己买个小蛋糕,和妈妈,哥哥,妹妹一起渡过。
2018年的生日非同往年,似乎体内生出另一种力量在支持着我,指引着我,是生与死,乐与悲的交替,刻苦而铭心!
12月19日
公公的葬礼
窗外的阳光斜射在爷爷的棺木上,鲜花静静地覆盖着。
厅外一簇簇花团,相拥开放,树上鸟儿啼鸣欢唱。一切是那么地祥和平静。
……。
爸,一路走好!
晚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到身边人从陌生又逐渐恢复昔日的熟悉。
他伸出胳膊试图搂进我的脖子
“我还在生你气呢!”
“为什么,我没有忘记你的生日啊,当晚我还说一起出去吃个饭,你自己说不用了。”
“我不要出去吃饭,这样的日子我不需要出去吃饭,我只要你简简单单地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就好,可你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知道我是一个不懂这方面的人。”
“你知道吗?这次葬礼筹划,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也不和我说。”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参加就行。”
“可这样我觉得像个外人似的。”
“没有,我不想让你参于是因为不想你太伤心。那天看你和我妈抱着哭得那么伤心,我心里不好过。”
“参与进来才让我感觉到更像一家人。”
“我真不知道你会这样想。很多媳妇都会避开这些事的。对不起!好,我知道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爱情故事,“鱼头和鱼尾”夫妻俩人从一开始把自己喜欢吃的给对方,一个最爱吃鱼头,却一辈子吃着鱼尾。另一个最爱吃鱼尾,却一辈子吃着鱼头,临终他们才知道彼此的秘密。
有人说这就爱,我不想要这样的爱,爱应该坦白,交流,告诉彼此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找到彼此的真我,爱才更有意义!
接下来的日子,我特别迫不及待等待平安夜的到来,这也许是宇宙能量的安排,早已为我们这个家安排好,注入新生命,新血液。
12月24日
为了让妹妹有个惊奇,那天哥哥和妹妹去姑姑家睡了,这样我和小伟就可以去迎接我们的新成员Dotty,更巧的是Dotty的生日居然和哥哥差不多,店员告诉我们是10月14-17日之间,具体哪天不清楚。我们就把Dotty的生日定为和哥哥一样的日期,10月16日。
另替圣诞老爷爷写下给妹妹的信。
12月25日
妹妹一早听爸爸说家里来了个麻雀(其实是玄凤鹦鹉)头发也没梳,就从姑姑家赶回来。一阵惊喜,一阵快乐,就连知情的哥哥也是如此。
妹妹坐在藤椅上细细读着圣诞老爷爷的信,Dotty也很快和兄妹俩亲热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孩子们将会负担起更多照顾Dotty的责任,无论打扫笼子,换食,吸尘等。
宇宙里爱的能量其实早已为我们开启:一个生命的离去,一个生命的到来,无论是谁,以何种形式,形态来去,都是给我们活着人带来更多的力量去成长。
感谢2018这段最后的日子,早已给自己定下目标,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但2019每天都脚踏实地的去感受,去学习,去成长,哪怕偷懒,只要好好的,好好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