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五月,闷热无端,期待的大雨迟迟不来。
杨梅果黑紫红殷,纷纷上市,小者拇指一半,大者似乒乓,紧密密的细突裹满梅核,泛着幽幽暗泽。浸洗轻拨,一股清气扑面,令人迫不及待捻起一粒,甩一甩水,放进嘴里,舌端一壁粗糙紧实,轻咬却是满口汁液、甘甜丰盈,鲜灵灵混着微酸,霎时口舌生津,吃不停歇。
家家户户浸泡杨梅烧的时候到了。
新鲜杨梅择果摘叶去梗,用烈酒洗净,荫晾;将广口玻璃大罐,洁净晾干;再一层冰糖一层杨梅铺就;末了倒酒,一斤杨梅一斤白酒,阴处封罐静置。这里的酒需得是三五十度的淡香白酒,才能更好的撷取杨梅的清甜。搁上三月甚或更久,酒绵甜温喉。
第一杯杨梅烧,品于邻家,时逢她家晚饭,一众笑吟吟地邀我尝尝自制的杨梅烧。大酒罐里,杨梅挤挤挨挨褪地浅红,酒色深沉。杯中却是红艳喜人,莹亮亮间一粒杨梅沉浮,分外地妖娆!
举杯赏罢,轻啖一口,冰酒果香甘甜,诸般滋味混杂舌端,此酒绵密而爽口,暖暖地淌过喉头,可谓曼妙!我不喜酒,喝完却不自禁地眼睛一亮:“好喝!”“好喝再来。”“够了够了,不喝酒呢。”那夫妻二人,兀自相敬往来,喝得酣畅,话语家常,却是融融满目情。
再有夫妻二人,家门一开,柜上一排各式玻璃大罐,自酿酒儿姹紫嫣红。其间,自是有这杨梅烧一席之地的。
第二杯杨梅烧,便品自她家。二两杯端来,因着前次美好体验,我大喝一口,一股激浪直冲灵台。酒更重,甘甜少了。然而,终是融入了杨梅之美,些许鲜缓缓回味而来。第二口浅酌,才觉出几分妙来。禁不住朋友们热情如火,小口小口,竟也喝光,杯中空余杨梅袒露。带着一丝疑惑,倒了一粒进嘴,不甜不鲜,一腔汁液已然烈酒的滋味,真不好吃。朋友说这酒中杨梅可以解暑止泻,竟有这等神奇!
话无几句,我突地晕晕然。眼前的世界仿似隔离开来,却是不远,一层蹚动的薄纱的距离。明明清晰可见,自个儿的举动总是缓上一拍,说话也算清晰,已然懒于开口,开口则温温软软。此般微醺绵软,慵意无端,心明手慢,分外异样却颇为舒服。无怪乎人们爱酒。
酒醺之下,话匣子咔啦一声开启,心与心瞬间拉近。但微醺即可,醉了可就洋相百出了。于是,我捂牢杯口,不让朋友再斟,靠在椅背,看大伙儿嘈吵,心头也跟着乐呵。
极爱这杨梅烧的名头,一个烧,添了画面,总觉着要烧制才成。一个烧,成就杨梅与烈酒,浸染相合,风味与功效更上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