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这样一部电影。剧本刚完成时,由于资金问题,被雪藏了5年才重见天日。可没多久,其制片公司认为“剧本太过平淡”,又放弃了对该片的投资。最后,该剧本被一位名叫马克·特托图的制片人以25万美元(约165万人民币)买下了电影改编权。据说这样的价格在好莱坞算是超低价。
2006年8月18日,该片在美国正式上映,票房拿下1亿多美金,豆瓣评分8.2。同年,在第19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上斩获最佳导演和最佳女演员(女主阿比吉尔·布莱斯林当时年仅10岁),在第32届法国电影凯撒奖(被誉为法国“奥斯卡”)中斩获最佳外国电影奖。
2007年,该片在第60届英国电影艺术学院奖上斩获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同年,在第79届奥斯卡金像奖上又同样拿下最佳男配角奖和最佳原创剧本两项大奖。而对那位制片人马克·特托图来说,该片也成为了其投资生涯中评分最高、也最为出名的一部电影。
它就是《阳光小美女》,一部不起眼但又与众不同的冷门电影。
二、
与影片的问世一样,影片里的故事也曲折坎坷。
7岁的小女儿奥利弗(阿比吉尔·布莱斯林饰)梦想是成为“美国小姐”选美比赛中的冠军,但单纯的奥利弗在外表上没有丝毫优势,胖胖的小肚腩,戴着大眼镜,选美冠军的梦想像是天方夜谭。
奥利弗的爷爷(艾伦·阿金饰)原本住在条件优渥的老人院,可自从被发现吸毒后,就被赶出了老人院,与儿子理查德(格雷戈·金尼尔饰)一家挤在一起。“老顽童”爷爷不仅好色,满口脏话,闲暇之余还会躲在卫生间里悄悄吸粉。
德维恩(保罗·达诺饰)是奥利弗的哥哥,一位内向的自闭少男,梦想是当空军学院的飞行员。德维恩为达目的发下哑誓,九个月没说一句话,全靠笔纸与人交流。当刚来的舅舅弗兰克(史蒂夫·卡瑞尔饰)问他为何不与人说话时,德维恩在纸上写到:I hate everyone(我讨厌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的家人。
奥利弗的舅舅弗兰克是“美国最好的马塞尔·普鲁斯特研究专家”,也是一位同性恋。他最爱的研究生爱上了“美国第二最负盛名的普鲁斯特研究专家”,失恋后的他因冲动而被解雇,天才奖金也被情敌所获。不堪重负的他决定自杀,结果也失败了。初愈后的弗兰克被姐姐雪莉(也是奥利弗的妈妈,托妮·科莱特饰)接到了奥利弗家中,可谁知,原本想调养身心的弗兰克来到的是另外一个“地狱”。
奥利弗的父亲理查德是位成功学讲师,到处推销他的成功法则,但买账的人寥寥无几。爱唠叨的他几乎是全家人(除了小女儿奥利弗)最嫌弃的人,就连刚来不久的舅舅弗兰克,也在饭桌上无法忍受他的滔滔不绝。好在最近有人找理查德出书,理查德和妻子雪莉都感觉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相对而言,奥利弗的母亲雪莉是家中最正常的一位。身为全职家庭主妇的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忙着全家人的洗衣做饭,最近又把精神受了刺激的弟弟弗兰克接到了家中,更是说不上来的手忙脚乱。
一家六口各有各的烦心事,经历不尽相同的TA们,都有失败者的成分。除了小女孩奥利弗,谁都看不起谁,谁都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作为失败者,TA们又无力反抗这个世界,无法挣扎出这个讨厌的生活。
三、
舅舅弗兰克来到奥利弗家中的当天,家里接到了奥利弗姨妈的电话,说是奥利弗可以参加“阳光小美女”的州竞选活动,但比赛时间就在这周周末。经过一番“歇斯底里”的商量后,一家六口决定全员出动,租一辆大巴去加利福尼亚。
这便是这家人最难能可贵的地方。虽然每个人听起来都很失败,看不起每一个人,但TA们并没有丧失情感上的常温,并没有忘记对家人的关爱和付出,哪怕只是小女儿奥利弗的一次选美比赛。
不仅仅如此。奥利弗虽然每天做着“白日梦”,但全家人从来没有给奥利弗泼冷水,也从来没有阻止奥利弗追梦。而奥利弗也一直坚信自己能够获得选美冠军。
满口脏话的爷爷几乎讨厌家里的每一个人,但唯独对孙女奥利弗和孙子德维恩疼爱有加。年老的他还亲自教奥利弗学舞蹈,以便能够在选美大赛上表演。
哥哥德维恩原本很想独自留在家里,但最后还是妥协了;舅舅弗兰克刚出院不久,依然点头同意一起去加州。
爸爸理查德原本不想为了奥利弗的选美比赛而花钱租大巴,甚至不想去参加比赛,但在妻子雪莉的坚持下,在奥利弗的满怀期待下,也终于决定亲自开大巴去加州。
如果说奥利弗是全家人的开心果,那么雪莉便是家庭中的润滑剂。雪莉打点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一切,看似毫无梦想的她,其实最大的梦想是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安、健康和快乐。
而这一趟去往加州的自驾游,注定让这家六人终身难忘。
四、
出发没多久,车子出了故障,每次启动时,必须要助推才能开动;
接着,理查德从出版商那边得知,之前的出书计划彻底泡汤,眼见要进钱袋的一大笔钞票又飞走了,老婆雪莉也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开始大吵;
舅舅弗兰克在加油站给爷爷买色情杂志时,巧遇之前最爱的男研究生。寒暄后得知,旧情人正跟着刚刚获得天才奖金的情敌去度假休闲。看着两人开着豪车,有说有笑的样子,弗兰克自然是绞心般地痛。
爷爷在旅馆休息的那晚,忍不住又吸了次毒,结果第二天再也没有醒来。一家人开始为讨论下一步计划而争吵,有说要赶紧将爷爷的尸体运回家中并举行葬礼的,也有说要继续前往加州参加比赛的。
雪上加霜的是,哥哥德维恩在车上跟奥利弗玩色盲测试的游戏时,发现自己竟是绿色盲。这也因此表明德维恩这辈子都做不了飞行员了。坚持了九个月的梦想被一针破灭,绝望的德维恩情绪失控,冲下车喊出了第一句台词:FUCK!
平凡中方见不凡,大难前才辨好汉。即使发生了一系列不快与不幸,理查德一家人并没有半途而废。
哪怕是大巴出了问题,一家人都自发走到车后用力助推,年迈的爷爷和初愈的舅舅也不例外。
哪怕是之前谈好的出书计划突然泡汤,看着欲哭无泪的理查德,平日里扮演着“混蛋”角色的爷爷也主动上前,安慰儿子理查德:“你比我强很多”、“我为你感到骄傲”。
哪怕是爷爷去世,一家人也忍受着悲痛,继续前往加州,因为大家想完成老爷子在世的最后一个愿望。
哪怕是得知自己永远当不上飞行员的德维恩决定不想再走了,等妹妹奥利弗无声地抱着他一起啜泣时,德维恩瞬间心软了,起身带妹妹回到了车上。大巴继续出发。
追寻希望的力量,血浓于水的亲情,让TA们一次次咽下泪水,一次次跌倒站起,一次次又鼓起信心和勇气。虽然最终到达了目的地,但可惜的是,比赛报到已经结束了四分钟。
五、
任凭理查德和雪莉如何恳求,负责报到的大姐丝毫不留情面,根本不想给奥利弗报名登记。不想就此放弃的爸爸理查德毫无办法,只好下跪求情。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此时作为父亲,理查德必定认为女儿的梦想比黄金更重要。
虽然报名成功了,但奥利弗还是没得奖。因为奥利弗在现场跳的是爷爷教给她的夜店“脱衣舞”,举办方认为非常有失风雅,于是禁止奥利弗参加以后所有的加州选美比赛。结果确实很残酷,但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过程中的另一件事。
当单纯的奥利弗独自在舞台上跳着脱衣舞时,台下的理查德、雪莉、弗兰克和德维恩没有立马找个地洞开溜,而是慢慢地从台下走到台上,跟着七岁的奥利弗一起跳起了脱衣舞,而且越跳越开心,越跳越投入。这一幕,我想,或许就是一路过来全家人最大的收获。无论发生什么,家人永远是家人,是你最坚硬的后盾。
片中有四次推车上车的镜头,可以看出一家人在路上的心理和成长变化。
第一次推车启动后,每个人都有气无力地追车再上车,不太团结,也不够坚定。
第二次接被落下的奥利弗时,每个人都对奥利弗伸出了双手。
第三次偷偷运走爷爷的尸体时,除了奥利弗,大家都下来推车了,包括之前一直坐在司机位置的理查德。
最后一次比赛结束打道回府时,每个人都下了地推车,包括7岁的奥利弗。大巴启动后,每个人又凭一己之力,追上车,跳上车,就连之前一直需要帮忙的舅舅弗兰克,这一次也完全靠自己跳上了车。
这次加州之行,不仅让TA们真正体会到了家人的含义,同时也让TA们各自找回了面对生活、面对世界的勇气和信心。TA们都不再是彻底的失败者。
六、
记得影片一开始,导演借成功学讲师理查德之口,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世界上有两种人,成功者和失败者。在每个人的心中,在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位成功者,等着被觉醒,被解开束缚,冲向世界。
但随着故事发展,成功和失败的定义被一次次革新。
当奥利弗在旅馆哭着对爷爷说,她害怕自己会失败时,爷爷是这么说的:
真正失败的人,是那种特别害怕不能成功而连试都不敢试的人。
当开口说话的德维恩告诉弗兰克:有时候,我希望我能一觉睡到18岁,跳过那没用的高中,还有其他一切,都通通跳过。
知识渊博的弗兰克没有直接安抚德维恩,而是话锋一转,说到了自己研究了几十年的法国小说家马赛尔·普鲁斯特:
马赛尔·普鲁斯特,法国作家,彻底的失败者。从来没有一份真正的工作,得不到回报的单相思,同性恋。花了二十年来写一本书,几乎没人读,但他也可能是莎士比亚之后最伟大的作家。
不管怎样,他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回首往事,审视从前所有经历过的时光,觉得那些痛苦的日子才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因为那些日子塑造了他。
德维恩听完,仿佛明白了什么,继而说出了片中我个人最喜欢的台词:
人生就像一个接着一个的选美比赛,高中,大学,工作。Fuck that,还有操他妈的飞行学院。如果我想飞,我会想办法飞的。
2018,祝你找到可以让自己飞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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