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就怕隐藏在黑暗里的鬼,怕看得见的鬼,也怕看不见的鬼,更怕自己看得见而别人看不见的鬼。
可能是由于生长在农村,小时候鬼故事遍地开花,一般是由奶奶讲给孙子,然后这些故事就会在小伙伴之间流传开来,当然也会有些有趣精彩的故事,不过鬼故事,晚上大家聚在谁家玩的时候,讲起来刺激,生手生脚的,听得人一惊一乍,一吓一跳,往往听完了,走夜路回家都困难。两个人还好,能壮一下胆;一个人嘛,肯定不敢回了。
一般是,出了别人家的门,看着自家灯火的方向,就一路狂奔,兄弟姐妹也顾不上了,这时在手电筒的光早已晃荡得不像样。
清楚地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有一天,刚好下课时间,前排来自邻村的两个女生在讲鬼故事,我也凑在一旁听,她说得怪恐怖的,讲的鬼不仅面目狰狞,而且还是恶魔级的,白天听来也令人脊背阵阵发冷。我问她是真的吗?她说他奶奶说是真的。小孩子不懂得世界是怎么回事,也不辩真假,大人说啥就是啥,就信以为真,也经不起吓。
估计就是从那以后起,我晚上常常做噩梦,加之小时候喜欢看鬼片,特别是香港的僵尸片,而且电视台经常是晚上放,所以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有两三年。还好,很大还跟妈妈一起睡,她知道我怕,家里每个人都知道,我从不敢一个人睡。
所以我最怕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一拉床头的灯,黑暗一来临,就是还睁着眼的当儿,那时还没有风扇,夏天热,妈妈一手拿东西在我躺的上方扇风,就会老看见一只发着绿光的手悬在半空,一只女人的半只手掌游来荡去,我头转向哪它就在哪方,我怕得不敢出声,但妈妈好像从来没看见,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见,也不能跟人说。
那只通体透着绿光的手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那样悬着,到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景象太逼真了,现在写来也心有余悸,多少年也不会忘记,明明是醒着的时候看到的,而且不是一两次,几乎每天晚上。就算闭上眼睛也不行,这时会变成同样发着绿光的女鬼头出现在头脑的那片黑暗中,我就会把眼睛皱得死死的,同样不管用。
如果天凉盖被子,我会蒙着头,不断地往下钻,钻到别人的腿下面,第二天醒来会发现头在另一边了。不断地做噩梦,在梦里孤身一人,没有妈妈,晚上有时就会惊醒,满头大汗,就会哭着不肯入睡。实在没办法,妈妈就会放一把小镰刀在我头顶上方的席子下面垫着,这时什么鬼都不见了,这样就会好很多,壮了胆,能不害怕安稳地睡到天亮。
最可怕的一次,是一天晚上,在一家人看鬼片的时候瞌睡着了,那时睡的是老屋,有东西厢房,就把我自己一个扔东房这边睡了。本来睡着了没什么,也没做噩梦,可到三更半夜突然醒了,不知怎么会睡这?半截腿还落床外头,横着睡,恢复意识来,隔着蚊帐清楚地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骷髅黑影站在帐外,离得我很近,正一步一蕩地走来,小孩的眼瞪得吓傻了,还在还算机警,瞬间反应过来,跳到床后,摸索到枕头被子,不断地挥舞战斗并呐喊,可能更像是尖叫,怕极生威,说的正是这种。
接下的情景,更令人不敢相信和害怕,骷髅消失了,而蚊帐的四周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出现了,阎王小鬼各色各样的,都是能吓死人的那种,围着我呼呼地飞转,一停下来,就鬼哭狼嚎的叫,隔着蚊帐打过去,就消失,一会就又出现,整晚我又怕又惊地与鬼战斗,还不停地喊叫。期间还冲下个床来,又打回床上去,最后灯突然亮了,在亮的一瞬间里,鬼统统消失了,是我打到了灯的开关。
惊魂未定的我,鞋也来不顾了穿,直冲出房间,奔过天井,跑到母亲房前哭着猛敲:“妈……开门!有鬼!”妈这个人迷信,不过平时常做噩梦见鬼,她也没把我当鬼缠身看,只认为我鬼片看多了而已,不过那次她真的有吓到了,不理我的呼救,迟迟不敢开门。而是隔着门问话,因为我当时的神情很能说明问题,我不但说出了鬼长啥样?还具体说道了有多少只。
事后,据住我家下面的住五婶(她家的位置在我家的正南方,隔着不远)回忆,当时是五点,她在睡梦中听到了我与鬼打斗时的呼天抢地的声音惊醒了,好像喊的是“救命啊!有鬼啊!”,来回都是这两句,可见我的声音多么有穿透力,也可以想象我当时多么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怕鬼的感觉没有了,做噩梦也少了,在梦里还有几次鼓起勇气来勇敢地打鬼,也有过在梦里杀死鬼的经历,可能是渐渐长大了,懂事了,也不相信鬼神了,自然也不怕了。
到了去大冲小学读五六级的时候,他们说在教学楼前面的那棵菠萝树,曾经有人在上面上吊死了,可我照样晚上去那里攀爬做引体运动。同学还讲,厕所有鬼,那里没灯,没手电筒我也陪他去,因为他怕我不怕。
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做过这样一个梦:在梦里自己从高处坠落,一直往下掉,好像无底深渊,没有尽头,人会感到很害怕。我有个高中的历史老师说得好啊:虽然我不相信有鬼,但我也怕,不能说不相信就不怕了,毕竟恐惧的心理谁都会有。
上次去图书馆无意中看了一本畅销书,今年出的《十四年的猎诡师》,作者以个人的真实经历写成,看得我有点信服,也开始有点相信似乎会有鬼那回事,上厕所时正琢磨,本来那里气氛就阴森,又是晚上,就我一人,没点动静,一回头,突然闯进个人来,差点连尿都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