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亲爱的姥爷走了十一年了。我很久没有听他曾经的故事了.
这个年代,赵雷在唱着《成都》,于坚的散文诗歌也散落各地,人们一边前进一边迷茫。变得贪婪变得难以满足。我再也找不到和哥哥一起吃甜瓜拿到最大的那一块的欣喜和满足。我没有经历您的人生,也没有去尝一尝您的那些痛苦和欢喜。
门前的老井终于有了围墙,沉睡许久的灵魂得到了庇护,两棵桃树守护者老井,诉说着你且年少的故事。老人们曾经坐的小树桩经过岁月,早已变成朽木。老人们坐在石凳上拉家常,晒太阳,享受着每一天。
如今的姥姥孤独难耐,孙子孙女过去看她,她高兴地不得了。我每次去抱她,就会觉得她又比上一次老了许多。岁月是把屠刀,最为人疼痛的不是衰老,而是孤独和渴望。人越老越透明,因为她会在别人聊天的时候睡着,吃饭时会咀嚼很久,在看见有人找她或急切见她时感动到泪流不止。
我从小在外祖父母家长大,我是最小的最调皮的,哥哥姐姐们一起玩,爬山坡,滚麦地,那时候一群孩子,没有手机,没有感情隔阂,纯真快乐。我们会跟着姥爷去果园去菜地,看看那些可以吃的东西都熟了吗?我妈常说姥爷种的果子最好,留给我们的也是最好的。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石屋了,再没有去看过常年玩耍的溪流。我走那一段路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童年的各种喜怒哀乐,还有姥爷默默关心的身影。
每到清明,大人们就会说你姥爷命苦,一辈子忙忙碌碌不得清闲,姥爷一辈子没见过亲娘,靠着别人的母乳勉强过下来,后来姥爷的父亲也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再后来遇到姥姥,是战争让他们相遇的,姥姥从城里到乡下,嫁给了姥爷。姥爷人很好,善良,肯吃苦,在那个人们常常饥肠辘辘的年代,他把他的孩子照顾的很好。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一个人把十几亩地打理的井井有条。
后来,他的孩子们成家立业,60岁的三代同堂如此的幸福,那时候的钱难赚,姨妈和我妈她们每天朝五晚九的打拼事业,一步步从贫穷到小康。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姥爷却病倒了。她依旧坚持每天上山,依旧想看看早上初生的太阳,这可能是他珍惜余生的方式了,我当时很小,完全没有思想,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每隔两天就带着我和我弟去看姥爷。好多人说冬天是最难熬的季节,冷风嗖嗖,又没有空调,只有红泥小火炉,也是这红泥小火炉温暖了这辈子里的冬天。
在生命的末梢,怀着强烈的求生欲望挣扎了很久,最后紧锁的眉头慢慢打开,嘴角的笑容透漏着满足。我们陪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再回忆姥爷的这辈子,他没有抱怨,没有绝望,傻乎乎的过了一辈子。他陪着我们长大,像照看树木一样,浇水施肥,修剪枝叶,见证了我们从树苗到枝繁叶茂的成长。我们也见证他从知天命之年到花甲之年的老去。他眼角的的皱纹在告诉我们他的老去,他满足的人生,则是我们在他晚年的责任,也是姥爷此生之所幸。
十一年过去了,我们一如既往的在忙碌的生活里抽出身来,踏着幽静的山路,踩着岁月的脉络。在春花繁盛的清明,去你坟前,看看你。多希望你能看看这几年的光景,看看我们的变化,看看生活的美好。我依旧爱您,细水长流,静如光阴,埋藏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