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王杰希觉得方士谦这个人很神，真的。

连这个都能看那么准，干脆他明儿个改行算命去啊！

不过他这想法只保持了短短一天都不到。

因为方士谦不幸让天南星说中了一件事情。第二天的考核，他真的手抖了。

这可是件大事。好在方士谦命不错，当天解剖的只是一个单独的器官，这要是个病人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他的导师震惊，校方也要方士谦这个奇才做出合理的解释。

结果方士谦特别强硬，真的特别特别强硬。

我就是手抖了要怎么吧。

这是当时他甩下的话，云淡风轻就离开了的方士谦吓愣了天南星，也彻底激怒了校方。

管你是什么天才人才，违背了学校的规矩，就是不能留。

方士谦被开除了。

这是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的，包括喻文州，包括天南星。

这么好的一个大神学霸，学校就这么草率地放弃了？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方士谦本人也没有做出任何抗争，他只是平平静静地收拾着屋子，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

送方士谦走的那天天南星哭得稀里哗啦的。喻文州和王杰希也被邀请到场了，喻文州皱着眉头，好像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相比之下王杰希更冷静，仿佛方士谦如此抉择，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所以，他也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学长啊，我们这次聚完以后见面的机会不知道啥年才能有了，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不愉快今天都忘了吧！”天南星笨拙地安慰着方士谦。“呵呵，你看我像是‘受此打击一蹶不振'的人？”方士谦笑道。“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还请方神不要放弃才是。”喻文州作为和方士谦合作过几次的搭档，也不好不开口，却又想不出如何安慰这个生性豪爽的学长，况且，人家对方根本就不像受了打击的样子啊。

唯一不发一言的只有王杰希。

他只是盯着方士谦，一直盯着。

“怎么，杰希大神，我脸上有个洞吗？”方士谦发现了王杰希一直在盯着他看。

这是受了打击么？这真的是受了打击么？天南星泪流满面地想。都认识多长时间了还坑我。真受打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调侃别人？

王杰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收件人，方士谦。

“你是不是故意的，方神。”

方士谦低头往下看了几眼。

“什么故意的？”

“方神明白的，你是故意顶撞校方然后故意让他们开除的吧。”

王杰希很快又敲回去。

这次，方士谦没有速回，他怔了。

过了许久，方士谦才叹了一口气出声道：“我本不该小看你的。”

“王杰希，你本身就是个出类拔萃的学生，更何况还能和喻文州交上朋友，喻文州的心思很重，一般人，可不好琢磨啊。”

在这两人借故溜出包间时方士谦和王杰希说。

“是，我的确是故意的。”方士谦对王杰希说。

“为什么？”王杰希不解，“方神你本来可以有很好的前程的。”

“前程？”方士谦苦笑，“杰希呀，你们还年轻，有很多事情你们都还不懂。学校，有时候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光明。哎呀，许多事，点到为止，不明白最好。”

“就这样？”王杰希愕然。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方士谦忽然又笑得释然了。

“那学长，你日后还有什么安排吗？”王杰希忽然想到，这位传奇式的学长，今后的生活如何，或许都并不像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他有没有出路…？

“呵呵，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会回北京，这次，可是要真正试试我自己的天赋了。”方士谦的手中魔术般多出来一张卡片，在他五指之间轻轻巧巧地转动着，“你们听说过最近超火的那个游戏了么？”

王杰希张张嘴，惊诧之情尽显，但还是如实回答：“荣耀…学长是说，荣耀？”

“对啊。”方士谦笑笑把那张卡在王杰希眼前晃晃，“你们这些小年轻，没想到东西也都知道的那么快啊。”

谁小年轻啊，你也不过就比我们大一岁好么。王杰希腹诽。

“那学长是想…职业选手么？”方士谦手速很快，从他转动账号卡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王杰希始终惊讶于好学生学长竟然决定放弃学业去玩游戏这件事情，他还忽视了一个信息。

“是啊，这是我账号卡嘛。”方士谦说，“不过我玩治疗了。”

“牧师还是守护天使？”王杰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荣耀，他和喻文州也玩过，而且现在也还在玩呢。

这次轮到方士谦惊愕了。“你玩过？”

“啊，是啊。”王杰希诚实地答道，“现在也有玩啊，文州也玩。他玩术士，我玩的魔道学者。”

方士谦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堕落了啊。天南星那小子也玩呢。”

王杰希笑着不语。

“所以，我记得你的表格里填的籍贯，也是北京吧？”方士谦忽然问道。

“…啊？”王杰希忽然想起刚刚方学长说要回北京来着。“方学长也是北京的？”

“是啊。”方士谦终于又笑了，“杰希啊，以后你如果能领会到我说的事情，你也可以回北京找我，我们一起荣耀也不错啊。”

“好。”

王杰希回答得十分郑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把这种可能性当成了现实的一种。这条路，怎么能走？

王杰希也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时这一句接近轻描淡写的话，日后，他真的会把它作为诺言。他答应了方士谦，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方士谦也救了他一次。

王杰希没想过这句话会变成现实， 其实方士谦也没有想过。

所以当未来，两年以后，王杰希真的满身风尘神色憔悴地站在了微草战队的大门口，方士谦又何尝不是，吓了一跳。

这…还真来了？

方士谦接到人时心顿时就是一缩。怎么了这是？

“我们分手了。”王杰希平静地说。神色的复杂和痛苦尽在眼底一闪而过。但方士谦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听来没头没脑的话，让方士谦不禁苦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毕竟送走了方士谦之后，生活还要继续，无论是谁。

只是最后送站的那天，上火车之前方士谦回头低低嘱咐了王杰希一句。

“聪明人，别和他们说。尤其是天南星那傻小子。”方士谦远远看了天南星一眼，他正在向喻文州问着什么。“他留在学校，前途会更好一点，别一激动也跟着我退学。”

王杰希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故意让人开除这件事。

“放心吧，前辈。”

方士谦笑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