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小虾,和我的家族成员以及众多小伙伴一起,快乐生活在山间的溪涧中。有细如柳条的小河鲳,成群结队的鲫鱼,活蹦乱跳爱吐泡泡的鲤鱼和那群好像永远长也不大的万年鱼,也有喜欢把身子藏在沙里,还长着胡须的小鲇鱼,还有扁着肚子泛着七彩虹似鳞光的烧火佬,还有滑滑的小泥鳅小鳝鱼等,哎呀,我的小伙伴可多了。我们一起生活在这山涧清清的水里,一起嬉戏,一起游玩。
春天我们在飘落的花瓣下捉迷藏,闻到过各种山花的芳香。有时我们也钻进石缝和小螃蟹比比武,更多时候我们则躺在柔软的沙子上仰望蓝天,幻想着怎样才会生出一双洁白透明的翅膀带我们飞向那软软的白云;夏天,山洪呼啸着一泻而下,我们就藏在溪边草缝里,用我们所有的脚和一对螯使出浑身的力气抓住草根,很不幸的是,总是有一些伙伴想试试这山洪的威力,于是它们跟着山洪走了,但妈妈说,也许它们会到大江大河里去,那里有更宽广的水域,也有更多的水族兄弟,还有一艘艘的大船,说不定还可以附在船的龙骨上去看看碧蓝无边的大海;秋天,小溪又变得如春天般温柔了,这时山上有各种形状的树叶飘下来逐水而流,我们会把这些树叶当作小船在小溪里来一场划龙舟的大赛,但我们可没有光顾着玩,因为冬天快到了,小溪里的食物会变得很少,我们都要四处游弋寻找小虫子啊甘甜的草汁吃,吃得壮壮的在冬天我们才不会冻死饿死;冬天,我们这虽没有大如席的雪花,但寒风在山间经常呼呼而过,还呜呜呜地吹着恐怖的哨子,我和兄弟们藏在深深的岩缝里,盼望着冬日的阳光穿透水面照进我们栖息的岩缝,这样也许我们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爪子在阳光下嬉戏一翻,再捉捉几个虫子填一填有点微饿的肚子,冬天什么时候才结束呢?
盼望着啊,盼望着啊,终于有一天,岸边的小草又绿了,溪水又变得暖和了,山上的野花又开始次第开放,小溪里又飘来了几朵嫩黄的迎春花,我和我的兄弟们争先恐后一拥而上都想闻一闻这春天的味道。我们的笑声还未在溪水间荡漾开,我们便不幸被一贪婪的人类网住了。他们把我们装进了一个竹篓,我和兄弟们努力地跳啊跳可就是跳不脱那个篱笼,这时的我好生后悔没有像鲤鱼哥哥一样勤学苦练啊,我有几个伙伴终于力竭而死了。我们余下的则又被人类装进了大大的水桶,但哪比得上我的家宽敞啊,这水也没有清清的溪水那么甘甜。我们呆的水桶又被装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铁甲虫的肚子里,一路摇着晃着抖着不知会到哪里去。一路的胆颤心惊,又离了小溪温柔的怀抱,我又失去了几个伙伴。
终于,甲虫停在了一个菜市,我和我的兄弟们知道了自已的命运是什么,我们抱作一团眼泪汪汪作最后的告别。再见了我的小溪,再见了我的小螃蟹,再见了我那溪沟里的小伙伴们,再见了我的草儿花儿,再见了我的高山,还有我的天空再见了,还有我的白云再见了,还有我的美丽的梦想,再见再见,我的亲人们。
眼看着兄弟姊妹们被一只只富胖的手挑走又拣走,我不知道会有一双什么样的手,将要捉住我的双螯捏住我的身子。我沉在水底不动了,再挣扎也于事无补了,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就多呼吸一下这城市里的空气,虽然它是混浊的充满了各种难闻的气味。
我胡思乱想着感叹着自己的不幸时,耳边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妈妈,你看,这些虾子透明透明的,眼睛那么那么小却又那么那么黑,它们长得真漂亮哦!我们养几只吧”。于是,幸运的我摆脱了下锅的命运,被另一个人类收养了。
我又住进了更大更高的笼子,这里到处都是像高山一样的笼子,它是人类给人类编织的的樊笼。
我们几个被放养在了一个铺满了鹅卵石的盆子里,我和几个小伙伴欢快的蹦跳了一翻,然后我发现了一株野草,于是我鼓捣我的另一小伙伴和我一起开始了冒险之旅。我们顺着草根往上爬呀爬,终于爬出了圈养我们的盆子。来到了一马平川的平原,没有了水草丛林,没有了乱石巉岩,我们胆战心惊,幸好这家主人事多,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决定分道扬镳。我匆匆爬过平原,终于找到一个黑暗角落,我沿着墙角一路爬一路观察,要是能一路爬会我的山间小溪多好。不管了,我一定要试一试。中午了,上学去了的小主人回家了,那个妈妈又想起了我们,高兴地叫他快来看看给我们布置的新家。我的失踪要被发现了。我一动也不动得躲在漆黑的地方。果然,妈妈一数,个数不对,少了,小主人说是妈妈记性不不好数错了,那妈妈迷糊地念叨着说不对呀,我明明记得是七只啊。我在角落听了暗暗好笑。那妈妈还是不死心,把沙发茶几都搬开来追捕我们。我的小伙伴也很机灵,幸运的是我们都没被发现。终于他们放弃了。我很高兴,我自由了。夜深了,都睡觉了,我爬过了漆黑的旮旯,绕过几个角落,来到了大门口,可惜门没有一丝的缝,我这小小的身躯要是能再变成一颗尘埃该多好。出门无望,天亮了,我只好再找藏身的地方,忽然,一股脚臭味传来,别忘啦,我可是一个小小环境清理工喔,我爬过去,准备一展我的本领,而且这里黑漆漆的一片,算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处了。我爬了进去,逃亡了十多个小时,累了,睡个好觉......我梦到我回到了山间的小溪,梦到了小伙伴们欢快的笑声......也似乎闻到了山间泥土的味道.....突然,我的蜗居一阵摇晃,我被翻倒到了地上,原来一切都是梦,原来我的蜗居是那小主的臭鞋。我的冒险之旅结束了。
后记:去年有一天吧,早上和儿子在菜市场买菜,碰一人卖虾,大的所剩无几了,盆里还有几条很小很小的,未长大的小龙虾还是很乘的样子,生在乡下的我总是对这些来自乡间的虾啊鱼啊有种牵挂似的,就算是不买,每回我都站别人的摊前看半天,仿佛又看到自己童年时在乡间溪沟捉鱼虾搬螃蟹的身影。卖虾的是个大姐,看我在她摊前站了许久都不走,就说送你几个拿回去养吧,给小孩子玩,现在城里孩子稀奇这些。我高兴急了,连忙道谢,便在盆里捉了几条小的,用袋子装了水,回家养在了一个盆子里,又在盆里放了些在河边捡回的鹅卵石,又把我水培的几棵发着嫩绿叶子的花生养在盆里,想给它们创造一个小小的活动天地。可没想到,第二天,有几只虾便沿着那花生杆爬出了盆子。我在客厅各个角落都未找到。次日凌晨,儿子上学,出门穿鞋,那虾不知何时居然爬到了儿子的鞋里,儿子一阵好笑,说幸好先抖了抖,不然一脚踩死了。
我养了几个月,把盆放在养花的护栏上,但陆陆续续地它们便全部失踪了。其中有两只都涨成大虾了。不知它们命运如何,城市的下水道这么多,但愿它们都已找到,或许可以顺着水流游到大河。
不禁感叹,动物也是如此向往自由,如此渴望原本属于自己生活的天地。它们的执着,不顾一切。鸟类年年千山万水的迁徙,金沙江里的中华鲟从海口沿长江一路逆流而上,几千公里,历经了多少险滩多少急流,能回到故土的可能是很少很少了,但年复一年,不曾停过,这是对故土深深的向往和眷恋,虾何尝不是,动物如此,况乎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