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养过猫,也不太了解猫的性情,看了这本《文人与猫》才知道,原来,猫是这样一种有趣、有范、又独特的生灵。
有人说我们每一个人身边的一切都是灵魂的样子,它映照着一个人的缺失、愉悦、丰盈、孤寂。
所以这些文人,老舍、鲁迅、冰心、季羡林、丰子恺、钱钟书、梁实秋笔下的猫虽然各有千秋,但是,或许猫只是普通的猫,只是它们的主人赋予了它们或跳脱或灵动或沉稳的性情而已。
钱钟书说,打狗要看主人面,打猫要看主妇面。他笔下的猫据说是影射了当年某位太太,与猫本身的性情没多大关联。
丰子恺家养了好几只猫,他的画廖廖几笔、意境盎然,他笔下的猫也别有一番妙趣。
丰家白昼岑寂,写作的埋头写作,做家务的专心做家务,严肃静无声,有时像修道院。家里的猫有时伏在女儿的稿纸上,正好装满一张稿纸。
有天家里来了位贵客,他正襟危坐专心应对,说些“久仰久仰““岂敢岂敢”之类的话,好像在演戏,忽然那只被他们称为“猫伯伯”的猫跳上来嗅贵客的衣服,丰子恺觉得唐突,想赶走它,但贵客却抚猫的背,极口称赞,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
丰子恺去把猫抱开,好让他和贵客演完这一幕。岂知过了不久,“猫伯伯”忽然跳到沙发背后,迅速地爬上贵客的背脊,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后颈上了!
这贵客身体魁梧奇伟,背脊颇有些驼,坐着喝茶时,“猫伯伯”看来是个小山坡,爬上去很不吃力。此时,丰子恺但见贵客的天官赐福的面孔上方,露出一个威风凛凛的猫头,画出来真好看呢。
看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脑补了一副谐趣的漫画图。若不是主人有这份童趣和童心,若是换个人,家里的猫爬到贵客后颈上,猫该挨顿乱揍了。
丰子恺家的另一只猫白象,浑身雪白,伟大如象,从太阳光里走来的时候,曈孔细得几乎没有,两眼竟象话剧舞台上所装置的两只光色不同的电灯,见者无不惊奇赞叹。收电灯费的人看见了它,几乎忘记拿钞票;查户口的警察看见了它,也暂时不查了。
每天女儿们读书回家,白象就跳到她们的膝上,不客气的睡了。她们不忍拒绝,就坐着不动,向人要茶,要水,要换鞋,要报看。有时工人不在身边,丰子恺和夫人就当听差,给女儿们送茶、送水、送鞋、送报,是间接服侍白象。
与其说这是孩子们与猫相处,不如说是大人如何与孩子相处。放学回来不写作业不看书,让猫坐在自己身上还让爸妈端茶递水,有几位爸妈可以做到如此尊重孩子呢?大约很多人不仅把孩子骂一通,也顺便把猫怪罪一番吧。
这只白象在丰家养成的性情,其实与孩子待它的态度,父母对孩子的方式有关。温情融融的家庭,大抵猫也这么乖巧吧。
后来白象当了妈妈,育儿耐苦得很,日夜躺卧,让五个孩子纠缠,五只小猫恣意爬上爬下,好像西湖上的游客爬孤山一样。”这光景真是好看。“最后一句,有着丰子恺多么敦良的性情啊。
所以,他家的猫,常在他的身边。每缝他架起脚看报或吃酒时,它们爬到他的两只脚上,一高一低,一动一静,别人看见了都要笑。他倒已习以为常,觉得一坐下来,脚上天生有两只小猫似的。
丰子恺的画,时常在不经意见流露的那点生机,概因他对身边一事一物的热忱。
梁实秋家只养了一只猫,但这只猫格外威严,整天无所事事、闲散度日,但既有吃相又有睡相。
这只猫不知从何处来到梁家门檐下,浑身雪白,梁实秋和夫人戏称之为”白猫王子“。
它没有一般猫的馋样,主人吃饭的时候它蹲在餐桌上,不伸爪,顶多走近盘边闻闻,喂它几块鱼虾鸡鸭之类,浅尝辄止。从不偷嘴,吃饱了,抹抹脸就睡。
梁实秋负责它的饮食,每日从市场背回十斤八斤重的鱼,储在冰柜里。精心侍候它的一日三餐,每日煮鱼,少吃多餐、温热合度,搭配合理,有时候一汤一鱼,有时候一汤两鱼,鲜鱼之外加罐头鱼。
这精力不亚于照看一个孩子,梁实秋还遵兽医辜泰堂先生之嘱,煮鱼之后一定除刺,再找地方拔些青草给它吃。
梁实秋夫人菁清负责“白猫王子”的清洁,擦粉、洗毛、剪指甲、掏耳朵,随时打扫它的粪便。
六年下来,这只猫长得肥肥胖胖,大腹便便,走路摇摇晃晃,蹲坐的时候昂然不动,有客见之叹曰:“简直像是一位董事长!”
能把一只猫养成这样,大概也只有梁实秋的雅舍才能做到吧。人与居所以及其中的事物、生灵心心相映。
猫的年龄,一年相当于人的五年,所以在梁家六年的猫,该三十而立了,纵使是只“白猫王子”,猫到中年,脖子上也隐隐然有了两三道肉沟的痕迹,如那些饱食终日的高官巨贾。
猫终日眉头深锁,直竖的皱纹三数条,抹也抹不平,像有什么心事。
很多曾经喜欢的运动都不屑一顾了。除了乒乓球,但要它跑几步路去捡球,就觉得犯不着,必须把球送到它跟前,它才肯举爪一击,“就好像打高尔夫的大人先生们之必须携带球僮或是乘坐小型机车才肯于一切安排妥贴之后挥棒一击。”
看到这里,又忍不住捧腹大笑,为梁实秋细致入微的观察,眼前浮现出那些打高尔夫的男士们那种倨傲的样子。
“白猫王子”还真有王子的风范,纵使它已步入中年,依旧有这个年纪的成熟、儒雅。
锅里的鱼刚煮熟,揭开锅盖,鱼香四溢,白猫会从楼上直奔而来,但是它蹲在一旁,并不流涎三尺,也不凑上前来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
静静的等主人摘刺去骨,一汤一鱼,不冷不热,送到嘴边,才慢条斯理的进餐。
它有吃相,从盘中近处吃起,徐徐蚕食,不挑挑拣拣。
吃完鱼,喝汤;喝完汤,洗脸;洗完脸,倒头大睡。时候胃口不好也流露一些“日食万钱无下箸处”的神情,闻一闻就去之。
这场景,简直就是白金汉宫货真价实的王子,或者皇家御猫的风范。
梁家的猫之所以如此富贵、骄傲,是因为主人关照。但这一切,猫是不知道的,也无法表现出来,只是它有幸碰到一个如此待见它的主人而已。
老舍写猫,“它还会丰富多腔地叫唤,长短不同,粗细各异,变化多端,力避单调。”仿佛一个在国家大剧院演唱的歌手。
“不叫的时候,它还会咕噜咕噜地给自己解闷。”这歌手平日还时常练声呢。
不过,这可都凭它的高兴。它若是不高兴啊,无论谁说多少好话,它一声也不出,连半个小梅花也不肯印在稿纸上!它倔强得很!
很多人觉得养猫可以陪自己玩、逗自己开心,但据老舍的亲身经历“不管你多么善待它,它也不肯跟着你上街去逛逛。”
汪曾祺则开篇就说:我不喜欢猫。猫念经。猫不知道为什么整天 “念经”,整天呜噜呜噜不停。这呜噜呜噜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怎么发出来的。不是从喉咙里,像是从肚子里发出的。呜噜呜噜……真是奇怪。别的动物没有这样不停地念经的。
同样的猫叫,在老舍看来节奏丰富多彩还能给自己解闷,但在汪曾祺听来就是莫名其妙地不停念经。所以,猫还是猫,取决于主人怎么看它们而已。
汪曾祺的伯父养了十几只猫,有比较名贵的玳瑁猫、狮子猫,还有其他黑猫、白猫、黄猫、狸猫。但他觉得不论叫什么名堂的猫,都不好看。
只有一次在昆明的时候看见过一只非常好看的小猫。有位同乡结识了一对陈姓母女,那位小女儿很喜欢汪曾祺,有一次在街上遇见,邀请汪曾祺和母亲去她家喝咖啡。
这位陈姓女子三十多岁,人很漂亮,身材高高的,腿很长。看人眼睛眯眯的,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成熟的美。斜靠在长沙发靠枕上,神态有点慵懒。在她脚边不远的地方,有个绣墩,绣墩上一个墨绿色软缎圆垫上卧着一只小白猫,白得像一团新雪。这猫也是懒懒的,不时睁开蓝眼睛顾盼一下,就又闭上了。
“屋里有一盆很大的素心兰,开得正好。好看的女人、小白猫、兰花的香味,这一切是一个梦境。 ” 汪曾祺写道,那只猫之所以一直在他记忆中,或许更多的是那个人到中年成熟丰韵的女人,家中的咖啡香气,以及那段相遇的慵懒又迷离的少年时光。
在诸位文人的笔下,猫的性情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他们是非常清楚的。猫不可以用来干什么,它没什么用,还有很多坏脾气和短处,也很有个性。甚至于也不会用笑来讨好主人。
最重要的是,猫一眼就知道你喜欢它,还是不喜欢它,但它一点也不在乎。
我们有时喜欢一个人或者一只动物,是从知晓它的缺点开始,真正的爱,是接纳这些缺点。
纵使有人不喜欢,也一样不介意,梁实秋的一位朋友远道来访,先打电话来说:“听说府上有猫,请先把他藏起来,我怕猫。”
猫不属于“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个类型。它有它的尊严。有时候喊它过来,数声后才肯慢慢的踱过来,并不一跃而登膝头,如果再加催促,才移动身体更靠近。多数是不理会主人的呼唤的。卧如弓、坐如钟,自得其乐,旁若无人。
猫每日不止三餐,餐后洗脸未完毕,便呼呼大睡。这一睡可能四五小时甚至七八九个小时。吃了睡,睡了吃,这生活岂不太单调?
王阳明有言:“饥来吃饭倦来眠,唯此修行玄又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偏向身外觅神仙”,世间几个人能像猫似的心无牵挂,吃时吃,睡时睡,而无闲事挂心头?
犬守门,鸡司晨,猫能干什么?捕鼠么?多数人家里没有鼠。而且猫还经常要主人陪,跳到书桌上,在稿纸上趴着睡,如梁实秋所说“这时节我没有误会,我不认为他是有意的来破我寂寥。是他寂寞,要我来陪他,不是看我寞寂而他来陪我。”
他还许下这样的心愿:“愿我的猫长久享受他的鱼餐锦被,吃饱了就睡,睡足了就吃。他喜欢孤独。能不打扰他最好不要打扰他,让他享受那分孤独。”
我们喜欢猫,是喜欢它们主人的那种情趣,观察它们、认同它们的角度。各人看到的世界各不相同。善意的,有趣的,都是猫的主人认知事物的一种态度与方法,是一种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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