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诺
我是她的先生，也是她的夫君。
当秋日临近终章，长生与落落一起辞别了白帝城。
当初在神山时曾经约定，下山后一起去看塞北的大漠草原，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去看远离红尘烦扰的江宁镇。
曾经一诺，终可成行。
商行舟已经于数日前回了西宁镇，在参加了一场婚礼后，落落与长生的婚礼。
只是，天下之人并不知妖族公主已经出嫁，而且嫁的是人族曾经的国教学院院长和教宗大人，是那个曾经一夜观尽天书陵的少年，是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陈长生。
不对天下宣告是大家的意思，这个大家是指白帝和白后还有商行舟。长生并无任何异议，落落自然更是如此。
三位长辈商议过后一致认为这样对现在的落落和长生两人来说是最好的安排。不再背负使命，不再面临选择与割舍。
尽然，这不会是一直的生活，无论是落落还是长生，终有一天，还是要重担大义，再掌大局。
但在如今，让他和她去做想做的事情，去想去的地方，是大家所给予的最好的祝福。
那日婚礼时白帝说，今日，是我白行夜和夫人嫁女儿，而不是妖族嫁公主。
所以，这是一场绝对纯粹的婚礼，和身份无关，和使命无关，更和人妖两族无关。
虽说世人并不知这场婚礼的举行，可明显，这世人之中并不包括唐三十六和小黑龙。
久别后重逢，见证一对新人礼成。
回顾来时路，少年们皆红了眼眶，而当下眼前，有情人终成眷属，满目欢喜，满心祝福。
数日后离别，小黑龙抱着落落不忍撒手，两个小姑娘之间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三十六拍了拍长生的肩膀，又看了看落落，万语千言，只得一句话，“记得来汶水找我，我请你们吃饭。”
即使白帝城封锁了消息，可尼禄依然获知了此事。他半晌无话后轻摇着折扇进了房间，尔后屋里的灯就亮了一夜。
第二日，尼禄轻摇着折扇出了屋子，仿佛一切如常。只是没人知道，屋内落满了无数纸张，每一张上密密麻麻，下笔凌乱，却只有两个字——小白。最后一张纸上，三个字力透纸背，终于收笔，白落衡。
那是昨晚一整夜，他彻夜未眠的结果。
很久以后，遥远的积雪关，天海胜雪站在皑皑白雪中，眺望着远方淡淡地笑了。
大朝试时初相识，他记得了她。从那时始，或许就注定了，终此这一生，他天海胜雪都会记得有一个小姑娘，姓白，名落衡。
她初心未改，终有一诺。他真心祝福，而眼前，雪落成国，足矣。
当长生与落落再次回到神都，已是初冬时节。
余人并未在宫中等他们，而是选在了百草园。
时隔一年有余，终再相见。长生懂得余人选在百草园见面的用意，于是，仍叫一声“师兄”，仿佛以前在西宁镇那时。
落落眨眨眼睛有些不确定，那自己该叫余人什么呢？
“落落也叫我一声‘师兄’如何？虽然你之前是长生的徒弟，但现在，你是长生的的夫人。”
落落闻言有些脸红，“长生的夫人”，这几个字还真是美妙。虽然，她依然习惯了称长生为“先生”。
长生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笑了笑，落落乖乖地叫一声“师兄”。
余人看到两人相握的手，终觉安心。
夜已深，落落抵不住路途倦乏已沉沉睡去。长生和余人久未相见，仍在夜话。
“长生，我本来遗憾未能参加你婚礼。但今日见到你和落落如此，我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长生替余人斟一盏茶，“师兄，我现在很好，真的。”
余人了然地笑了笑，“我懂。你和落落接下来作何打算？”
“水北天南，准备到处去走一走。然后会回西宁镇生活，正好陪师傅。”
余人有些迟疑，可仍是说了出来，“妖族毕竟只落落一个公主，将来？”
长生懂得余人没有说完的话，妖族只一个公主，所以将来谁会统领妖族？
长生并未立即答话，想起了那次白帝找他密谈之事。
“长生，你要知道，落落是妖族唯一的公主，所以将来，整个妖族都要交到她手里。而你既然要娶落落，那你以后算得谁？”
长生在白帝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是落落的先生。往后，我还是落落的夫君。”他停了下来同样看向白帝，“人妖两族历来交好。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陈长生在这世间一日，便要这世间安宁一日，要人妖两族无虞，要落落安好。您也知道，我做得到。”
这一句“您也知道，我做得到。”大概是长生说过的最狂傲的一句话，但在今时今日，却也是实话。
白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他又想起一事，“妖族子女的寿命更为长久，你？”
长生愣了愣，这个问题他倒是还没有考虑过，不过，倒也不是问题。
“天书陵内和周园之内有无数秘密。”
他虽不愿再多言，但白帝已然明了，“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还有妖族。”
少年弯下腰去，郑重承诺，“长生定不负所托。”
“师兄，我都会和落落一起。我允诺过白帝，要落落安好，要人妖两族无虞，师兄，我也同样承诺你，只要我和落落在，两族便会一直交好。”
长生望向余人，眼睛里是一片赤诚明静。
他交出教宗之位，本是不想再问世事。但若落落有朝一日要统领妖族，那他陈长生必然相伴左右。
那晚长生回到房间时，落落在床上缩成了小小的小团，睡得香甜。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小姑娘翻个身落入他的怀中。
长生抱住她，有侧脸贴在胸膛，是一夜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