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越来越近了,据说文化公园的花已经开了一些。今天我依旧继续这走路上班的大计。
2床这位老爷子,躺床四年,老伴已故一年左右,来时口不能言,或许现在目不能视。治疗过程中五子出现了分歧,五子协商一家三个月供养,在谁家谁负责一切。老小治疗不积极,(目前老爷子在他家)当天晚上找他签字的时候就问:
“这还有治的必要吗?最后能好嘛?”
“恁刚来还不到12小时,能治到什么样,我也不好估算。”
这种事情见到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是一个想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的家伙。
之后就是一堆扯皮…
“医生你不知道,俺家五个兄弟,俺五个不合,老大眼瞎了,老三老四根本不管不问,明天老二来,俺俩才不合类,见了面能打起来。”
这货丝毫没有顾及到他家老爷子还在ICU里躺着,而我也没有及时得到我想要的病史。
“嗯…,我问啥你说啥,老爷子糖尿病多少年了,吃着药没?”
“不知道,我说不上来名字,我跟你说,明天…”
“糖尿病多少年了?一直吃着药没?”我打断了他。
“3-4年了,过一阵吃点,他不能吃饭,都是喂…”
此时我已经理解了这个“过一阵吃一点”的意思。你喂的,你还不知道吃没吃药?!
“医生,恁俩年轻,我跟你说……”
这个过程中其他的我自动过滤掉了。
最后,这位仁兄终于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明天俺老二来,恁就给他说恁不给治了,他(老爷子)治不好了。”
我回了一句:“恁有低保,有残疾证,先看病后结账(爱我中华),报销比例极高。”
“那……”
我站起来想把他送出谈话间,不想再说了。这种就是把不想治疗的责任推给医生,他们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之后在村里大肆宣扬他是多么多么的孝顺,是医生说没有希望了,才不得不拉回家等着的。
刚出校园的同事有些看不惯,就在那里跟他扯,我拉不回来,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刚毕业的我,但是又怕他吃亏。后来李老师把他带了回来,顺便把病号家属吵了一顿。这种人也只有李老师能镇住,分寸拿捏的也十分到位。
不由得又想到了上次那个半夜不愿意给婆婆治病的,走廊里电话打的十分大声:“医院叫回家类,医生不给治了…”,回头就告诉我,她是多么的孝顺,这些年都是她在照顾,她儿子在外打工,女儿都不管的…之类的云云。 这次的情况也不外如是。
第二天,我刚出ICU的门口。
“医生,俺治,俺坚决不出院。”
我很疑惑,“你是…”
“***那个。”
哦,他们家老二来了。
第三天晚上,李老师告诉我给2床打个自动出院单,老小又找到我们说要出院,我走到谈话间的时候,老小正在听他媳妇发过来的语音,尖锐带着怒气的喊叫:就给老二说医院不给治了,叫出院……。
我面无表情的拿出自动出院单,再次沟通病情。之后他签字,人家突然不会写字了!?
“一明(我的化名),急诊来病人了,急性心梗!”
我急了,急性心梗是随时会猝死的。
“你啥时候签好,啥时候走,我没时间跟你耗,我要去抢救病人…”
新闻上那种司机开车过程中,来不及反应突然猝死的多是这种。不要说120,有时候根本来不及。
重要提醒:
如果在家里发生突然心口剧痛,多伴有恶心,额角大汗,舌下含服硝酸甘油不缓解,马上送到就近医院。最好是有胸痛中心的医院。
老小终究签好了字,老爷子还是没出院,老二不愿意。
有个老师的好处就是,让你少走很多弯路,及时避免踩坑,所以才有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家属意见出现了分歧,而且这家属们十分不太平啊。这事儿只能找李老师出主意了。
“恁俩别说了,恁俩都是儿,恁把恁村支书叫过来,恁兄弟几个都过来,当着恁村支书他们几个的面,恁商量个决定出来,恁几个都签上字,恁村支书也签上。在此之前,俺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恁几个谁说了都不中。不然恁去告俺,俺平白无故的摊上你们这家的官司,俺不冤的慌。恁要是想不管,俺这都报警,恁兄弟几个都违法,都得进去。另外恁还搁恁村类待得下去不?………”
看着李老师威武霸气的样子,旁边的我眼里冒出了星星,暗暗竖起两个大拇指!
后来回到监护病房李老师就说:“一个爹能养大5个儿,5个儿照顾不了一个爹。”
再后来我们才知道,老二只需要陪护,两天一次陪护,余者皆不管不问。而老爷子的各种补助(爱我中华)都是随着老爷子的变动而变动。
前天,他们村支书带着他们兄弟来了,给了一个总的意见:再治四五天看看,这期间接受任何治疗方案,治不好就走。
这种事情很多,生与死的交汇点总是充斥着各种故事,这里是最考验人性的地方,美与丑,善与恶,推诿与担责,无奈与希望……,天天都在上演,一刻不曾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