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后楼台高锁（3） 废墟上的梦
列车缓缓停下，下铺的两个男生从醒来没有和漂亮女生说一句话。而小志留意到，社会青年牵着女生的手走出了车厢，到出站口分别的时候了，他捏着两个耳钉，嬉皮笑脸地说了些什么，拥抱后两人向着不同的出站口越走越远。
小志想起了一个学长说的话：“你遇事总是想得太多，顾左顾右，做的太少，甚至不敢行动”。小志苦笑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
到了出站口，“小志，小志”。小志听到了妈妈再喊自己。原来是源晓志的爸妈来车站接自己了。源晓志向爸妈挥手，顺着拥挤的人群出了火车站。
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家了，爸爸开着车，妈妈跟小志讲起了大院里发生的变化。原来废弃的两层办公楼打算拆了重新建，而且大院外的公路也翻修了一遍。小志惊讶这几个月变化这么大，心里很开心。小志的爸爸问小志：“现在还是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小志说：“是的，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小志是个喜欢独处的人，他经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课。可他心里其实是想有朋友陪自己说话的，但他不愿意跟别人敞开心扉。他想成为一个领袖，让大家能接收他的号令的带领，然而这种经历，他一次都没有过。
家里的气温比海滨城市明显高了一些，小志带回家的电脑上也只有一个游戏可以玩，在家的无聊也渐渐占据了回家的新鲜感。等到中午吃过饭，小志拿着一本线装的《珠玉词》依在靠垫上。小志小声读着“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饱餐后的睡意涌来，小志睡着了。
他走入废弃的办公楼，里面的样子与自己想得不一样。墙壁干干净净，木质地板也反着光。这个楼有两层，小志来到楼梯处，发现楼梯左侧居然有一座用积木堆起的城堡。它精致无比，散发光芒。小志靠近它，城堡依着一堆积木堆成的山而建，顺着山势成塔型，城堡最高处，山上凸起的一块巨大的剑型积木向前凸起。这块剑型巨石的前端如锋利的剑刃直指前方，后端国王的宫殿由小志最珍惜的宝石积木搭建而成，就像国王手持利刃刺破苍穹。不知不觉小志走上城堡的顶端，顶端的花园中一棵桂花树，亭亭如盖，香气沁人，梦中的少女从小志脑海里一闪而过。小志拔起桂花树前的宝剑，眼睛顺着剑锋缓缓看向密布阴云的远方。
转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办公楼楼梯上，他继续向上走，到了二层，一个白色裙子的少女出现在小志的眼前，背对着小志的她正缓缓转身，光线细腻地描着她侧颜的轮廓。小志收起宝剑，哗啦一声线装的《珠玉词》从小志手上滑落到地上，梦醒了。
捡起了书本，窗外的知了将梦境模糊在了聒噪的叫声里。
“我是不是应该去废弃的办公楼看一看了？还要建一座积木城堡呢”小志揉了揉眼睛。
小志每次做梦都记不清少女的样子，这让他有些淡淡的失落。
走进办公楼，小志下意识地向楼梯的左侧看去，那是梦中城堡出现的位置，窗外知了的叫声在这安静的办公楼里分外清晰，这里好安静。“去楼上看看，我梦里的那个少女是不是在上面？”，小志明知不可能的，但他还是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他嘲笑自己：“开什么玩笑，这废墟上面怎么可能有人呢”。
他上了楼梯，来到二楼，他笑了笑自己愚蠢的想法。空旷宽敞的大厅里，是坑坑洼洼水泥地面，三张长方形白杨木办公桌上蒙着灰尘，对面的两扇铝合金窗户上挂着流苏镶边的淡黄色窗帘。
小志走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拉到一边，这是梦中少女出现过的位置，可是这里除了从树荫底下挂过的风带来的凉爽以外，什么都没有。
窗外的大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斑驳的树影投射成窗帘的花纹，小志坐在窗台上，眯着眼睛很是惬意。他感觉自己就这这个废弃办公楼的主人，这里就是一座城堡，在窗口边的他正在瞭望广阔国土。外壳破裂的吸顶灯变成和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办公桌上的灰尘一扫而空光洁如新，散落的文件重新回到了桌上等到国王的批阅，几只退了颜色的粉笔变成了镶嵌着蓝色钻石的钢笔，墙壁上脱皮的地方成了地图上广阔疆域的版图。随着蝉鸣的声调高了一个八度，小志把托着腮的左手放下，停止了这幻想。
“不如就在墙壁上留一首词吧，证明我来过这里”。
他看到一块白色的墙壁很是方正，没有墙皮脱落，恰巧办公桌上旁边有几只褪色的粉笔，小志拿起来，不知道写什么好。他转了下眼睛，写下了《珠玉词》中的《浣溪沙》的第一句“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他的粉笔字不太好看，而且白色的粉笔写在白墙上实在是不显眼，他就把粉笔放下。
“是该回去把积木搬过来了，开始搞个大工程喽”。
小志开始了行动，他把积木全部都运到了废弃阁楼的楼梯附近，然后开始了规划。这个城堡要按照自己梦中的样子建造。他先用粉笔画出城堡所占的范围，接着用积木搭建城堡的城墙和地基。小志蹲在地上非常认真，就像一个国王在一砖一瓦地缔造王国。
“记得小学的时候我还成立过一个的‘我们爱科学小队’呢，我是队长。那时的我是多么自信啊，我不是坏学生，也不打架，那个小队也就是在一起畅聊关于时间机器的科学知识，我的身边还聚拢了一批人，他们很愿意让我当队长。我也把订阅的杂志给队员们看，可到了初中这个小队就散了，团队成员也就模模糊糊地记着几个绰号和名字，其他都不记得了”。小志蹲在地上，一边摆着积木一边想。“现在我身边一个人都没发聚拢起来。国王？连个小团体的领袖恐怕都没人选我吧。可我很想当个领袖啊，但我又不擅长和人交流，也只能在这里幻想一下了吧。参加了几次团队协作的活动，有哪一次我在里面发挥领导的作用？没有。都是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真的很无奈。明明想反抗着现状，但总是很无力”。
小志抓起一把积木，一边从里面挑选方形的积木，一遍思考着：“如果我想做什么大家都能按照我的意志做多好。只可惜人不是电脑游戏里的士兵，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呀”。
城堡的地基建了一半，小志蹲在地上的脚有点发麻了，起来跺跺脚休息一下，拿着抹布上楼想清理出一张办公桌。
他走上了楼梯，来到了放着粉笔的办公桌前，把抹布沾了沾水按在桌子上，抹布走过的地方出现了白杨木桌子应有的颜色。
不经意间，小志看向墙壁，“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等一下，抹布猛地停住了。
“我没有写“夕阳西下几时回”吧？额？我写了没有？”小志也有点记不清了。这三句组成了《浣溪沙》的上阙，顺手全写完也很合理。
看“夕阳西下几时回”这字迹也不是自己的字迹，是不是之前有人写过，刚才字迹太暗了没有看到。
小志拿起粉笔又要补了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停住了粉笔，再次想到了梦中的少女，他放下了粉笔。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拿起了小志放下的粉笔，裙角摆动，纤细的手指拿着粉笔嗒嗒嗒地敲击着墙壁，一行清秀的字迹出现了“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志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写到可“无可奈何”四个字，他自嘲“真是无可奈何呀，我这古怪的念头”，摇摇头，手上的抹布又继续在桌子上来来回回。
擦完桌子，他又重新坐回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口琴。试了两下音，他看着在西边天空的太阳，感受这气温略有下降带来的舒适，吹起口琴来。口琴的声音带来了清风和树叶的哗啦啦的节拍，小志坐在窗边，因为有点累的缘故打起了瞌睡。
“你终于来了”，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又出现了，她看着睡着的小志，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口琴。
“这是什么乐器，真是好听”，伸出白净的手去碰触那把口琴。口琴在小志手里，少女怕惊醒他，又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的目标又改变了，她抿了抿嘴唇，坏笑了一下，两只大大的笑眼看向小志的头发，“卷卷的，一定很柔软吧”。她右手放在胸口，伸出左手去摸小志的头发。
这时小志的口琴从手上滑落下来，他醒了过来。他看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又看了那句没有写完的词。捡起口琴，在“无可奈何”后边补了三个字“花落去”。转身离开。
刚刚走到楼梯口，迈开下楼第一步。
“似曾相识燕归来”，一个好似天上掉下的甜美声音，念出了这句词。似曾相识的梦境在小志里脑海里又触动了他的神经，但这次不是梦境。
小志瞪大眼睛，转过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