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日历,才知道自己又匆匆走过一年。数一下自己的年龄,我感觉到记忆中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愈加模糊,现实的味道变得浓重,不可抗拒。终于,我们向孩子似的自己彻底说了再见,步履匆匆,过着繁忙的成人的日子。可我为何记不起,我们是如何度过这许多春夏秋冬,渐渐长大?
还记得多少年前的一个仲夏夜,几个懵懂的少年害羞讨论着期待的以后,有他的以后。嘴角上扬,刘海飞起,微风夹杂着想象中甜蜜的气息,青涩还写在脸上,脑海里的自己却是成熟的年纪。如此,我们不顾一切的把所有美好寄托给了以后,连自己都说不出期限,只觉得那很遥远,但又无条件的一定会发生,像是在推测太阳消失的时间,漫漫无期然而也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画面中的两人眼神相对,什么都不说却能听懂对方的声音。看不出身份,看不出年纪。看了太多爱情故事以后,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细节越来越清晰。有时,我们都变回小时候,回到了你推我坐秋千,为我偷邻居石榴的年纪;有时,我们来到了中学的教室,每次中餐都是你用牛奶换走我碗里的土豆;有时,我们站在雨天的大学操场里,一言不合我对着你的背影大声地骂你…
我们把故事穿成线,叠起来厚厚一摞,足以装载我们如火的青春。然后时间渐渐前进,推着我们经过所有故事发生的时刻,可最终,我们却没能遇见。时间的船行驶到现在,我们过了可以青梅竹马的年纪,也没能成为逃课传纸条的同桌的你,没有陪你在午夜疯到宿醉,也没能有个雨天大声在背后叫住你。我们错过了所有以为会遇见的时间,在现实里步履匆匆擦肩而过,来不及停下,回头,细数那个秒速5厘米。
终于,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长大。
记得我们说好20岁的时候做一件最刺激的事吗?是学会飙车一起浪到远方,还是在南极圈采下一段极光?那天,我们在白雪皑皑的村子,纸糊的窗户围成的小房子里,围着热腾腾的火锅,夸张地形容着20岁时谁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偷偷地拿出一罐爸爸的啤酒,用小纸杯分成6份,还记得谁是敢第一个喝得么?谁又吹了牛皮结果偷偷把杯里剩下的倒到碗里?我们毫无顾忌地大笑,稚气未脱的小脸凑在一起,认真讨论摩托车该是什么样的颜色,头发变成黄的绿的红的,我们在纸上把愿望一一列出,每个人按下手印,那一刻,在每个人的心里,自己变成了最酷的模样,不明身份,不明背景,但我们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睛,单纯直白的相信那就是自己最想成为的人,璀璨,光明,轰轰烈烈。
后来,那些孩子长大,有人乖乖念成了三好学生,有人个性叛逆成了问题少年,有些人如胶似漆,又有些人因为什么事情远远走开。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约定,可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还清楚地记得,并且隐隐相信终有一天它会实现。现在,或许真的有人学会了骑摩托,看过了美丽的极光,也有人做了比这更酷的事情。可你们会像我一样吗,陷入不知所措的庞大的孤单里,每一次嗨到有了感觉,转头发现不是曾经期待的脸,没有怨恨,或许遗憾。最后,我们终于走到了20岁,不一样的地点,但却在同一个时间来到了这一年。我知道我们再也无法完成谁的心愿,没有号码,没有来信,或许谁的心里,其他人早已不复存在。这一年,我们没能来到说好的集合地点,也没有变成最酷的自己,你们和我一样吗?来不及回过神来发现从前突然遥远,而且再也无法回去。
终于,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长大。
小时候看过太多电影,读了太多故事,便相信长大以后谁都会更幸福,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干轰轰烈烈的事,我们一定会自由自在,潇潇洒洒的活着。我们给自己的以后许了一万个愿望,一天一天傻傻期待着,以为时间总有种魔法,等到了某一刻,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所有的缺点都被原谅,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通通出现,所有错过的人都会重新遇见。等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最酷的人,不会害怕,不会犹豫,不会有人讨厌。可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们没有了太多“以后”,我们过了18岁,过了20岁,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不敢表白喜欢的人,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没有值得炫耀的惊天动地的过去。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这样长大,回忆仍是素描过的白纸,一切都比想象中简单和平淡。
我们终于明白,时间不会理所应当送给我们想要的一切,现在我们感受到存在着的,才是真正的生活。我们终会长大,成熟,老去,在无涯的时间旷野里,感受存在于当下的一切,完成今天每一个小小的愿望,总有一天我们会毫无遗憾的,坦然的告诉自己:
终于,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