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拎着早饭,右手提着暖壶,慢悠悠走在楼梯上,眼看还有三层阶梯就到6楼了,突然脚下绊了一下,伴随着暖壶爆破的声音,我重重的磕在台阶上,霎时感觉好几处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大脑一片空白,凭着本能迅速转过身来,只扫了一眼膝盖,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看到膝盖上开了好大的口子,白白的肉翻出来,与其说是口子,不如说是一道深坑,血在坑里聚集的很快,顺着小腿向下淌。我发现自己连尝试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我怕一动骨头也会跟着断掉,伸直腿坐在楼梯上急促的呼吸几秒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掏出手机哆嗦着打电话,这时才发现手疼的厉害,想起方才壶破的时候,手好像扎进去了,被一些碎碴子扎得都是细小的伤口。
刚摁上120,突然想起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某某省某某市吗?果断摁下舍友的手机号,结果没接电话,此时我发现恐惧比疼痛来的更猛烈,感觉时间过得那么长,一个人都没有经过楼梯口,我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遍,接通,但没有声音,挂掉重打,我感到液体沿着小腿向下爬,低头一看,伤口涌出好多血,台阶上聚了一摊血,第三遍有声音了,此时我再也控制不了情绪了,哭着问小丽丽能不能来趟楼梯口?想到他们今天要去兼职,没人陪我去医院,我又给大个打电话,大个从操场往回赶。
打完电话后,恐惧消散了一些,腿上的疼痛一下子袭上来,泪流的更快了。
过了好一会,有人从楼梯口出来,是牛亚男,她想去帮我叫人,我说我打过电话了,很奇怪那时我泪流不止,绷着身体忍受痛苦还能冷静回答她的话,没多久赵德贤也出来了,看到伤口后“呀”了一声,转身去拿医药箱,这时小丽丽,胡,徐,小肥都陆续出来了,已经打了120,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看着血流了一地,拿着纱布擦了一下,结果整条腿都是血色,最后拿纱布轻轻放在伤口上。这时大个也来了,巧的是一个维修的大爷刚好上楼,救护车迟迟不来,便商量着打车,但下楼又成了问题,腿不能弯,更别说让人背着,大爷说:没事,我背着你,让同学帮你伸直腿。
站起来趴到大爷背上扯动伤口,疼的更厉害了,大爷边跑边说:没事,孩子,没事啊!说不上的疼的还是感动还是无助,总之哭的更厉害了。
到了楼下,纱布被风吹掉,狰狞的伤口再现,血再次涌出来,我发现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怎么能一直流呢?以前不都是流着流着就停了吗?阿姨看到情况不对立刻说:快捂住啊!
出租车和救护车前后几乎同时到的,医生拿下担架来把我抬上车,大个和小肥陪我一起上了车,一下子远离人群,我也安静下来,只有泪默默的流下来,阳光通过玻璃打在眼上,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医院。被抬着穿过人群,我看到好多人或好奇或悲悯的眼光投在我身上,直到床上。医生让我们去交钱,我又从床上下来坐在轮椅上,此时我才发现大个的男朋友郭润州也在,他们忙碌着去挂号,现金不足,银行卡余额不足,大家都急得团团转,现从支付宝转账。我迷糊地看着他们忙碌,大个陪着我聊天,转移注意力,心里都是歉意和感动,但是说不出口,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泪一会流一会停,有疼的成分,也有感动的原因,好不容易交上钱,去拍了X光,看着出来的片子,大个笑说:你骨头还挺好看的。我也笑:对啊!我拿过片子,仔细看了半晌,右腿侧照我看到了伤口,如果伤口再深一倍,就伤到骨头了,我松了一口气。 小肥和郭润州到处忙着去交钱排队抓药,排错了两次队,因为挂的是急诊,她去的门诊,第三次才拿到。 这时候小丽丽和胡也来了,没多久我再次被推回一开始的床位上,小肥拿着药陪我进来,两个医生忙忙碌碌的,看着那些剪刀和针管心里发怵。医生打开手术灯,拿药水清理伤口,刺痛再次刺激了流泪,我握着小肥的手腕,绷直了身子,忐忑下一步的动作。医生说:要打麻药了,忍着点疼。
我仰躺着,看不到伤口,不由恐慌,突然一针挨到肉里,我忍着没叫出声,死死握着小肥的手腕。不知道扎了多少针,我感觉那块肉热热的,医生边按边问疼不疼,我以为麻醉针都打完了,谁知道突然一针,太疼了,我没防备“啊”的叫出声,泪淌的更快了,也就一会的功夫,伤口没有疼的感觉了。但我感到医生掰开那块肉,用针注射着什么,清凉的水顺着膝盖流到膝盖弯,接下来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小肥跟我说,医生拿着剪子把里面的碎肉剪掉,剪了一圈胶皮手套塞到里面,然后拿针缝上了,七针,最后包扎,打石膏,吃消炎药。
没来得及吃早饭,正好伤口处理完了小丽丽拿着吃的喝的进来,小肥出去和医生不知道处理什么,大个扶起我靠在她怀里,我拿着面包啃,想都能想出当时多狼狈,在床上打滚的头发乱糟糟的,眼泪也没擦,郭润州站在门口笑,我说:你笑什么。结果大家都笑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我再次坐到轮椅上,去做皮试,皮试完了又在屁股上打针,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的等。
小丽丽和胡的兼职时间已经超了一个半小时,正好我快结束了,他俩先去上班了。小肥和郭润州出去买了一副拐杖,准备回宿舍。拄着拐到了门诊门口,我发现自己体力不支了,实在走不到大门口去打车,出租车又进不来,不得已给导员打电话,他来不了,我想了一会只能找有私家车的人,想了一会想起周醒,结果他在开发区。只好再借来轮椅,推到大门口,拦车。
出租车来到宿舍楼底,我拄拐下车,碰到乒乓球课的一个同学,我们俩也算是球友吧,她上前和小肥一起扶着我,大个和郭润州回去还轮椅,打下一辆车来。
我坐在宿舍一楼大厅,阿姨都过来嘘寒问暖,王月也从自习室回来,我上不去6楼,阿姨说给我安排了一楼的空宿舍,把被子搬下来。大个也回来了,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她和小肥一起去把床铺收拾下来,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随后就是探望者一个个前来,先是刘新亮和他对象,提着牛奶和香蕉来陪了我一会,然后是导员带着吃的和奶也来了,跟我讲了他骨碎的经历,然后是阿姨,给我熬了一碗紫米粥和骨头汤,再然后是荣荣,小七,徐,胡和小丽丽,王月,小肥一直在陪着我,大个陪了我一下午。
到了晚上,不想让他们在下面守夜,因为下面没有床铺,全是床板,我就少喝水,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他们走了帮我锁上门,结果我睡了一会,他们又来了,睁不开眼睛,迷糊中听到是大个和小肥。一夜没睡好,腿一直隐隐约约的疼,凌晨4点半就醒了,睡了一会又到5点半,然后一小时醒一次,一直到7点。
第二天起来却只看到小肥,用垫子铺在床板上,盖着被子凑合了一宿。原来大个凌晨四点多又上去了。小肥起床拉开窗帘,帮我冲好芝麻糊,拿来吃的,将就着吃了早饭,还没吃完家里人就来了。
我没敢跟我妈说我受伤的事,只跟我姨说了,我姨父从没开车走过这么远的路,早上五点就出发了,然后开车送我回到昌邑,上午10点半。舍友帮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把床铺也拿上去,还给我拍了照片说:亚男的床铺从未如此整洁。原本疼的要死要活的我一下了乐了。姨家在四楼,拄着拐根本上不去,姨和姨父把我架上去的。此时我突然好庆幸没有就在宿舍麻烦舍友,因为我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下床都需要人帮我,上厕所更不用说。我原本以为能单腿蹦,谁知一蹦右腿震颤的疼,不能弯不能自然下垂,只能平放。
回家后又去了一趟医院,把胶皮手套取出来,换药重新包扎,此时我才看到伤口处白白的,交叉着几道蓝色的线,包好后发现真像端午节的大粽子。
估计没有多少人会看到最后,人物关系太混乱,外号特别多。发在空间里怕他们说我矫情,所以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