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文艺中年,每次想到杰克·凯鲁亚克在《达摩流浪者》中说的“Japhy you and me forever know, O ever youthful, O ever weeping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就很容易“热泪盈眶”。
我想这也许是说明我“永远年轻”?当然,更有可能是说明我岁数大了。
后来不知道哪位好事者增加了“永远不知好歹”,这句名言就变成了一句口号——
“永远年轻,永远不知好歹,永远热泪盈眶”
——倒也说得过去,因为平添了些年轻人可以无法无天的闯荡于天地之间的豪迈感觉。
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是热泪盈眶的?
我们都是平凡人,生活在不完美的世界,我们无法做到觉知者的不动声色,也无法充满大智慧的宠辱不惊。我们更多的时候,是由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去感知花花世界。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跟生活协商和讨价还价,是在跟日子妥协,是在试图沐浴转瞬即逝的温暖阳光。幸好这些本身就是我们普通人可以真正触碰到的幸福。而当你回望这个世界时,能让你体会存在感的,往往就是那热泪盈眶的一刻。
我曾经忽然想起初恋女友。已经足足十五年过去了,我并非情谊未了,我只是很好奇,那个大眼睛、一心想着周游世界的漂亮学妹,最后去了哪里,是否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认识任何共同的朋友,我百度了她的名字,并无一个是她。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这个地球上。终于我神光乍现,录入了她大学时的英文名字,在第五页看到了一个疑似的网页,点开看到几张照片:科罗拉多大峡谷、埃及金字塔、布拉格广场;我看到那个戴着墨镜、短发、浅笑、神采飞扬的妹子,那一刻我热泪盈眶;
我曾经在洲际酒店开了个房,为了可以独享德国队与巴西队的世纪大战,且不吵到家人。时间应该在14年7月9日的凌晨四点。那夜我上了闹表,早早躺下。我回忆了自己的“足球生涯”:6岁起就爱上了这个运动,足球伴我度过了小学、中学、大学,在学校里多次获得冠军并拿到最佳射手。90年起就痴迷德国队,热爱克林斯曼,当然现在他已经老了,只能做教练啦。我迷迷糊糊一夜未眠,我早早爬起来盯着电视画面。在我心目中,德国队必须是冠军。我激动的哆嗦。当德国队用7个进球把巴西队打成筛子时,我呆若木鸡,又热泪盈眶;
我曾经独自去听王杰的演唱会。我拒绝了老婆要陪我去的提议。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会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并不希望任何熟知我的人看到我哭的样子。我需要保持我高冷的形象。那天下午我早早就出了门,自己开着车走在二环上。电台主持人说,五棵松周边拥堵,因为杰哥要开演唱会。主持人又说,让我们先听一首杰哥经典的《一场游戏一场梦》。我从初中就喜爱王杰。当然,那个时候我能知道什么呢?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如今知道了“愁滋味”,却不能轻易表达了,哭还要躲着人,所谓“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吧。当音乐前奏响起的时候,我已经不能自已、热泪盈眶了。
有人说,你这只是怀旧吧,你只是现在过得不好,所以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可是恰恰相反,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而那个时候反而烦恼很多。
我想,人们怀旧,并非因为过去很美好,人们怀旧,是因为那个时候年轻。仅此而已。
我曾经背着包,百转千回穿行于雨崩的山林中,忍受着高原反应带来的头疼欲裂。我的鞋子越来越不跟脚,肩膀越来越有压力。我喘不上气,停下来喝口水不过是给自己歇息的借口而已。我眼前的枯树和溪流像走过场一般匆忙。我戳着一根树棍,一瘸一拐的绕过最后一弯山路。豁然开朗——一大片草甸绿油油的展示生命力,远方的梅里雪山如天上的宫阙一般神圣,那一刻我热泪盈眶。
那么,你有没有那么一刻,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