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入秋之后，江城风雨连绵不断，又是台风，又大雨，让人心烦得很。

何耀武已经有两天没有更新连载了，读者的催更留言也渐渐少了，他知道，再不能拖了，因为大家的关注度一旦减少，甚至不再关注，他将没有一分钱打赏进账。我今天必须写一点出人意料的事情才好，他心里盘算着。（那是一个雨夜，山风阵阵，王媖和同村的“外来婆”赵如菊一起离开了家，奔赴闽北山区，听人说那里修铁路需要劳动力，她们想去那里打工赚钱，守在穷山沟里早晚都要饿死，这件事决不能和婆婆商量，否则，一辈子都别想再踏出家门一步。）

灵感犹如悬挂九天的瀑布，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何耀武坐在电脑前一口气敲完一个章节。合上电脑，挽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楼下咖啡厅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今年五皇临太岁，到处都是旱灾，有旱灾的地方就会有麻烦，有麻烦我就有生意，我是西域白驼山人，我叫欧阳锋。我的职业就是替人解决烦恼。”

今天是咖啡馆放映的最后一部电影，也是何耀武最喜欢的一部——《东邪西毒》。老板司徒金刚刚上楼告诉何耀武，他从下个礼拜开始就不能住在咖啡馆了，而且电影也不能再放映了。因为生意不景气，他想改行做酒吧生意。

江城每天有太多人需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能让人忘记过去，叫做“醉生梦死”的酒。何耀武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冰放进玻璃杯，斟了一杯梅子酒，走到阳台，眺望着不远处的地铁环城线，他需要尽快找一个住处，最好在环城线附近，这样去找周云彤能方便一些。他心里默默地打算着。最后，昂起脖子，将酒一口喝尽。

透彻心扉的凉爽，让他感到格外惬意。

隔天何耀武在南山公园附近的兆兴别墅找到一个亭子间，7×3，相当小，有四小扇北窗，制冷窗机占了靠门边的一扇，另一边靠墙安置了一个浴缸，方便在房间内洗漱。租金也不贵，1200¥。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起初房东先生是不肯租的，这栋三层老洋房是夫妻俩近十多年来一间一间收回来的，现在整栋楼都是他们自己的，平时除了夫妻俩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住了两间房之外，其他房间都空着，平日租给剧组拍戏用，一天2000¥。何耀武听到后有些失望，正打算离开时，忽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阿婆步履蹒跚的走到走廊，激动地拉着他的手，迟迟不丢。

——阿宝，侬回来了，侬做啥去了？噶久也不回来看吾。侬晓得吾想侬伐？

回来就勿要再走来。

——姆妈，伊勿是小弟，侬认错人来，伊是来借房子的。

——侬勿要骗吾，伊就是阿宝，吾就晓得侬从小就勿欢喜小弟，侬勿让伊回家吾今朝不依侬，侬勿信试试看。

——姆妈，侬老毛病又犯了，伊真勿是阿宝，侬看，阿宝的相片还在房间里叻。

——侬走开，吾要跟阿兴冈话，侬勿要插嘴，侬心里想的啥吾清楚的很，侬是怕阿宝回来，侬跟阿兴就分的少来，吾劝侬西了这条心，就算阿宝勿回来，侬也休想分到一分钱。

——姆妈，吾跟淑娟没想过分财产。侬勿要闹好伐？

——吾不管，侬今天要是不让阿宝留下，吾就跟侬没完。

老太太佝偻着脊背，苍鹰般的手指紧紧抓住何耀武不放。浑浊的眼珠充满了期待。

房东先生最后拗不过老太太，无奈之下，看着何耀武说，

——这里正好有一间房，不过小的很，是亭子间，你要是想租的话，每个月付1200¥，水电另算，不过不能烧饭。

——我正好也不会煮饭。

——那今天先交一个月押金，明天就可以搬进来。我姓冷，这是我太太。你贵姓？

——哦，冷太太好，我姓何，叫何耀武，是个职业写手。

——哦，你是作家阿。太好了，我们这里经常有剧组来拍戏的，以后可以介绍你给他们当编剧。

——那就太感谢冷先生、冷太太了。

——姆妈，侬放心好了，阿宝勿走了，住下了。侬开心伐？

——勿走了？勿走了，吾的阿宝回来了。开心，吾开心。

老太太像小孩子一样被冷太太哄进房间，颤颤巍巍的走着。冷先生转过身对何耀武说，

——阿宝，是我的弟弟，四年前于MH370航班空难中逝世，至今连遗体都没打捞到。老太太接受不了事实，一直说飞机没有坠机，而是带阿宝飞到了一个孤岛上，因为她老是梦见阿宝给她托梦说，那个地方好热。可能是念子心切，最后有点老年痴呆了，总是看见陌生小伙子就说是阿宝回来了。你不要见怪啊。

——没关系，原来如此，对老人家来说这太残忍了。

——是啊，我当初真应该拦着他，不让他去菲律宾的，这样他也许就不会再去吉隆坡坐飞机了。哎……

冷先生提起弟弟阿宝情绪就显得有些低落，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交了押金，何耀武离开了兆兴别墅，乘车去闸北路，到茶餐厅吃了一客牛排，又点了一杯红酒，他要庆祝一下，能这么快就找到住处，算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只可惜，夏叶不在这里。她若在，一定会再加一杯香槟，因为从前，也是这样，每当何耀武拿到工资或者遇到高兴的事就会找夏叶一起分享，她每次总会点一杯香槟，他总会让夏叶点一瓶，但她每每都笑着说，喝醉了不好回家。其实何耀武心里知道夏叶是为了帮他省钱。现在他不知道夏叶在菲律宾正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坐在海边的某个角落里喝着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