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歌的捉挠(四八)

大雨过后,天气晴好。但空气中充满了水汽,吸一口很解渴的感觉。几天前刚被打过的几块草地,仿佛一夜之间,又罩上了一层不算很薄的绿纱。

在我身边能感知到的生灵中,最顽强的就属这些成片的青草了,其次是我,然后是老陆。我觉得,这个排名还是比较靠谱的。


已经没有人赞美青草了,时代风云变幻,青草不具备网红的气质。甚至,我在小区溜达时,从来就没见过有人俯下身去,仔细观察一下那些草,或者闻一下青草的味道。我有时兴之所至,还要隐蔽地咬断两片草叶咀嚼体会一下,如同老陆偷食大白兔奶糖一样,总以为别人不会注意到。

青草给我带来的乐趣,不仅仅是或甘甜或辛苦的味道。青草边上有石子、有朽枝黄叶,再进一步刨下去,还有又白又胖的虫子或者又黑又瘦的蚂蚁。白胖的虫子都很好吃,黑瘦的蚂蚁不好对付。跟着老陆混,我很少有饥饿难耐的时候,我遇到虫子,以玩耍为主,好吃不好吃,也就是领略一下。

我意识到了,是青草使楼下这片土地土地生机盎然、内涵无限,是青草,默默地为我搭建了一个嬉戏的乐园。老陆喜欢牵着我在草地上游荡,有他自己看重的原因:草深人稀时,我一般比较放松,更容易解决一些让人让狗都着急的问题。有时,我方便完事以后,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一边离开一边还要回头张望,看看地形地貌是否足够隐秘。我也善意地提醒过老陆:听说现在都忙着创城呢,你可不能领着我顶风作案啊。


渐渐地,我对青草的顽强又有了一些理性的认识。青草最大的特点是包容。在青草刚刚发芽,正需要水分的时候,可以三个月不下雨,青草会心平气和地说:无所谓,我等。一场好雨过后,青草刚成些气候,又会有工人推着机器来打草,草皮元气大伤。青草又说了:割掉那些高的,给矮的一次机会。就是这样一种态度,让人无话可说,让狗心服口服。

我的适应性也是很强的。有鸡腿的时候吃鸡腿,有狗粮的时候吃狗粮。实在不行花卷、地瓜、胡萝卜也能吃的挺饱。老陆有心情陪我玩,我会很开心,老陆如果一整天都假装读书喝茶,我就自己玩,或者想心事。

我和青草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因为我会寂寞,我会无聊,青草从来不会。所以我把自己排名在青草后面,也是实事求是的。

至于为什么老陆能排在第三名,那是因为,我只打算在青草、我,以及老陆我们三者之间做个比较。

今年秋天,楼下的草地会变黄的,我知道的。我不会对此忧伤,因为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青草已经努力了一春一夏了,也该歇歇啦。它们在蓄积力量,等待明年的第一缕春风,第一丝春雨。我也学会了等待,我等待第一枚嫩芽。


老陆如何看待自己的未来,我从未和他探讨过。他的眼神,时而迷离散漫,时而坚定如山,说明他的内心也在经历季节的变换。这样也好,紧跟自然的步伐,不要荒唐,不要懒惰,心里有阳光雨露,自然就有一片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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