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优梨甩了甩手上的毛巾,毛巾上的泥土啪啦啪啦的往下落,走进院子里,陆优梨就看见爷爷奶奶站在那边焦急的往外看。
陆奶奶眼尖的发现迎面走过来的孙女,看到了她上身衣服前面有一团的污渍,还有牛仔裤的裤脚都沾满了泥土,那双小白鞋更是惨不忍睹,奶奶忙走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陆优梨,你抽风了啊!大晚上的跑出去也不说一声,一回来就搞成这样,还让不让爷爷奶奶省心了。”
陆优梨看着虎威大发的奶奶,她内心波动很大,仿佛看到了以前奶奶因为自己爱玩泥巴总是搞得一身脏,然后被她臭骂的情景。
陆优梨走过去对奶奶轻声的说:“奶奶,对不起,外面有点凉,你和爷爷赶快进去。”
这时爷爷走出来,打了个圆场,说:“好了,小梨回来就好了嘛。搞成这样,先让她去洗澡。”
奶奶憋着气对爷爷呛道:“就你最会说话了,每次都是你在唱白脸。”说完又转向陆优梨:“先去清理一下鞋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陆优梨扬了扬手上的毛巾说:“哦!这个是路晟言的毛巾,准备洗好之后还给他。”
“小言的毛巾啊!给奶奶,你赶快去洗澡,大冷天的还穿这么薄出去。”
刚才奶奶没说不觉得冷,现在感觉确实挺冷的,陆优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洗完热水澡之后,陆优梨神清气爽的躺在了自己以前的床上,看着墙壁上贴着的越前龙马,她内心的那股烦躁慢慢的压了下去。
折腾了一整天之后,陆优梨依然没有睡意,要是换做以前,这时候她应该还在奋笔疾书,时不时的跟小萱谈论着自己最喜欢的偶像团体。
在临川中学,陆优梨不单单只有小萱一个朋友,但称得上真正的朋友却只有小萱,像临川中学那样的重点高中,同学之间比拼的大多是成绩,友谊通常都是排在,额,不知道第几位,成绩好就有人愿意围在你身边转,成绩要是不好的呢,别人不嘲笑你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陆优梨在班里属于学霸型的,但不怎么跟其他女同学玩在一块,除了成绩之后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只有和小萱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自己其实还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唱歌唱得挺好听,画画也还不错。
就这样回想着,陆优梨的眼皮越来越重,呼吸慢慢变轻缓。
偷偷打开房门的奶奶,走到床前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关掉那盏刺人的灯光,带上门走了出去。
路晟言一回到家,那只大黄狗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迎接主人,摇着尾巴眼巴巴的跟在路晟言的身后,不时还撒个欢,原本了无生气的家因为这只大黄狗带来了些微热闹的气息。
路晟言把摩的放在他随手搭起的一个小小棚子里,然后锁住,他转身往那间外墙还没装修的房子走去,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酒味。
路晟言皱了皱眉,他往客厅扫了一点,果然看到路义林仰躺在客厅沙发上,一只脚垂在地上,另外一只脚则随意的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地上都是散落的花生壳,还有七七八八倒在一堆的空瓶子。
路晟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习以为常,他走过去打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窗户,顿时一股寒风从窗户里窜了进去,席卷了屋内那股令人想要作呕的气流。
像猪一般躺着的路义林此时打了个寒颤,偏头想拿下放在沙发角落里的薄被单,他眯了下眼睛,被旁边出现的一双运动鞋给吓了个半死,抬头看清是谁之后就破口大骂:“路晟言,你是打算吓死你老子吗?没事站在这里干嘛!”
路晟言不管他的咆哮,径直穿过客厅去厨房拿了扫帚过来,把地上的花生壳扫干净,他看了地上歪歪斜斜的酒瓶子,转过身对路义林说:“睡觉之前把酒瓶子收拾干净。”
说完便回身往外面走去,把垃圾倒在门口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然后再返回客厅,把扫帚归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看也不看路义林一眼。
路义林愤怒的踢了一把地上的空瓶子,骂骂咧咧的说:“真是个白眼狼,亏老子养了你十几年,连老子喝酒赌博都要管,就跟你那个愚蠢妈妈一个德行。”
在房间里准备拿起杯子装些热水的路晟言听到了路义林的骂声,这些话他已经听习惯了,但一听到久违的妈妈两个字时,路晟言就忍不住了。
他一把冲出房门,把刚拿在手上的杯子发狠的往路义林的脚边扔去,两只眼睛如猎豹般猛盯着路义林,说:“有种你再说一次。”
路义林看着他那发狠的神情,瑟缩了一下,但想起自己毕竟是他老子,于是又梗着脖子说:“路晟言,我是你爸爸,难不成你还准备杀了我吗?”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关于妈妈的坏话,否则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路义林他们现在居住的这间屋子是路晟言妈妈娘家遗留下来的房子,他们原本居住的房子已经被路义林给抵押出去了,赌博喝酒是路义林最拿手的事情,到最后连自己的棺材本和养老的房子都输进去了。
路晟言妈妈的去世一大部分原因要归咎在路义林身上,为了自己儿子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路晟言妈妈一脸打了好几份工,积劳成疾,没想到打工的钱竟然还被路义林抢去赌博,一时间心气缓不过来晕倒被送往医院检查,没想到检查出来的结果更是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妻子得了肺癌,但为了省钱硬是不住院治疗,回到家后又因为钱的事被路义林家暴了,当时只有10岁的路晟言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爸爸打得满地是血。
最后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最后是路晟言打电话报警抓走他爸爸的,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妈妈叫他跑时那个绝望至深的眼神,也无法忘记爸爸往妈妈身上挥拳时那个发狠的神情。
路晟言无法想象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正如当初的他不懂东野圭吾小说里的一句话:“他从来都没想象过,在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恶意存在。”一样。
而现在的他却突然开始懂了,人心,人性,当心开始变黑了的时候,人性就已经湮灭了。
路晟言关上房门,打开微弱的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他画给妈妈的一张自画像,本来是准备在妈妈生日那天送给他的,可是最终还是没来得及送出手。
翌日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陆优梨的床上,她不适的用手挡住了那太过耀眼的光线,从床上爬起来,不时用手揉揉眼睛,她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七点多了,不早也不晚。
她打开房门来到客厅,只见爷爷在那天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剧,还时不时的点评几句。
看得正欢的时候,陆爷爷一见孙女出来了,就赶紧摆手让她去洗漱,然后去吃早餐。
陆优梨转身往洗手间走去,整理好自己之后,往餐桌走去。
今天的早餐是奶奶亲手制作的豆浆,还有油条,陆优梨心满意足的喝着豆浆,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品尝到这样的味道了,她忍不住多喝了两碗。
吃完之后,她打算出去晃晃,到处走走,陆优梨先跑进客厅跟爷爷交代了一声便走出了院子。
刚走出院子便被那条深蓝色的毛巾给吸引住了,在风的鼓动下,那条毛巾自由自在的晃动着,似乎想要逃离被夹子束缚住的身子。
陆优梨走过去把它从夹子里解救了出来,她想了想,决定去找路晟言,然后履行昨晚的承诺,把毛巾还给他。
路晟言和陆优梨两家的距离真的超级近,没晃个几步就到了,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便走了进去,不过房子大门好像紧闭着,只有一旁拴着的狗在那边叫唤着。
旁边的邻居听到了狗吠声,从自己的窗户探出了头,对站在一边的陆优梨说:“嘿,小姑娘,你是来找小言的吗?他今天上学去了。”
陆优梨对他道了声谢就走了,她差点忘记了上学这档事。
距离到新学校报道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想起在离家的前一天,爸爸就把转学手续都办妥了,速度快得都能赶上火箭了,想想又有点讽刺。
陆优梨刚从路晟言家的巷子晃悠出来,就遇到了以前经常给他糖吃的王大妈。
王大妈见到陆优梨有点吃惊,她犹豫的问:“是小梨吗?”
陆优梨点点头,说:“是我王大妈,我刚回来不久,您这是要去赶集吗?”
王大妈晃了晃手上的布袋子,笑着说:“是啊,今天去集上买两条鱼顺便再买些新鲜的菜,小梨你是回来看你爷爷奶奶吗?你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陆优梨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只能尴尬的应声:“不是,我转学了,回来这里读。”
“转学,好好的转什么学,这里的学校都比不上城市的好,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孩子的学习怎么能这么草率。”
正当陆优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那阵刺耳的摩的声再一次响起了,她看着路晟言坐在摩的上从她的身旁开过去。
陆优梨想也没想的就跟王大妈说:“王大妈,我有点事先走了啊!”
王大妈看着陆优梨往路家小子那个方向去,有点不明所以,这小梨啥时候和路家小子扯上关系了。
陆优梨快速的跑向路晟言的家,只见他把摩的停在外面,人往房子里走去,陆优梨喊了一声:“路晟言。”
路晟言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下,只见陆优梨站在不远处拿着一条毛巾往他的方向看,他立在了原地,等着陆优梨走过来。
陆优梨往路晟言的方向小跑过去,把毛巾递到了他面前,说:“给,毛巾还给你。”
路晟言今天的心情有点差,他无言的接过毛巾径直往房子里面走去。
陆优梨对于他的沉默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明白自己有时候也会这样不想说话,即便有人在她眼前晃,她也会一句话都不说径直走掉。
陆优梨这次没有按原来的道路出去,而是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她想到处晃悠一下,特别喜欢到一些不熟悉的地方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