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就像听诊器

    夏存在晕倒在床前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看到了天使,天使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头顶上有一道亮亮的光环,天使的眼睛细长,眉毛好像隶书体当中锋利的“一”字,提笔厚重,过程流畅,落笔锋利无比,嗯,上帝肯定学过中国书法,不然天使们怎么可能长了这么标准的隶书眉毛。夏存在幼年时候曾经跟着写对联的爷爷学过三天毛笔字,练习的就是一字,所以她觉的好看的眉毛就像是写的流畅的一字,不好看的眉毛自然就是写坏了的一字。夏存看到天使摘下脑袋上面的光环,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心想“他是不是听一听我是否还有心跳,然后判断在哪个时刻把我带走。”就在这一刻原本在朋友圈当中酒品极好的夏存,突然圆睁着双眼,朝着天使的翅膀咬了下去,接下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姑娘,住口!”

夏存被喷了一脸的消毒水,然后彻底的醒了,“我记得我梦见了天使”,夏存仔细研究着眼前这张脸,“跟你有那么一点像”。顾学名转身仔细看了看急诊室大厅内好奇的眼睛,深夜2点之后急诊室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特殊情况。然后冲着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夏存,嘴角轻轻的抖了抖,“天使是不是还陪你喝了二两?”夏存眯缝着双眼,“我觉得二两不够我们两个叙旧的。”顾学名拿听诊器敲了下身边偷笑的护士,“饮酒过量,出现幻觉,除了常规静脉注射,尽快解救,考虑脑袋上再给她来一针。”护士笑着对顾学名,“顾主任,我可好久没看见您跟这么大的丫头片子较劲了。”顾学名把听诊器塞回自己的大衣兜儿里,“起什么哄,今儿晚上病人看好了”。小护士端着药品盘快步走到其他病人的床前。

五点,两瓶液体输完之后,夏存从床上跳下来,急诊室的大厅里灌进来一股夏日的凉风,夏存彻底清醒了,平生第一次失恋,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模仿言情小说或者是电视剧,去酒吧买了个醉,还好莱州这种小地方,就算你酒醉也不会碰见什么坏人,顶多有人走路的时候离你远点,半斤不到夏存就因为过量饮酒,被酒吧的人打120送进了医院。夏存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准备在急诊室的大厅内来一个与过去爱情的告别仪式,然后睁开眼再一次对上了顾学名审视的眼睛,还有标准的隶书眉。“天使不会给你交医药费,你还是自己去交吧。”夏存拿过手上递过来的单子,瞄着顾学名手上握着的听诊器,“你手上那玩意儿,能听的见心跳的声音吗?”顾学名点点头。“那你能分得清有爱的心跳,和没有爱的心跳有什么区别吗?”。顾学名把听诊器放在眼前,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来回摩挲听筒的位置,这是他用了8年的听诊器,每一处磨痕都伴随着他从医以来的时光,和来来往往的各色病人。“时间久了你不止能分辨出爱情。”夏存摊开双手,“我怀疑你选错了专业”,转身去了挂号中心交自己的医药费。

三个月后,霉运缠身的夏存在蓝海大厦的门口,再次撞上了顾学名,下午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一头扎进休息室的顾学名,2分钟不到就有人打来电话,说是蓝海有人打120,听上去事故很大,急诊室目前只有顾学名在值班,所以只能他跟车去看察情况。顾学名拉开车门的时候,一个半大小伙子二话没说,直接冲了进来,后面四五个人拎着啤酒瓶,棍子追上来的人,被顾学名一胳膊挡在了车门外边,“怎么回事,大半白天大街上闹事,你们以为120是糜烂青春期的必备道具,还是你们过家家时候想起来的新奇招数啊。这个城市如果现在有病危的人需要车辆和医生,你们谁有这个能力负责。”夏存冲在几个人的最前面,“满口的仁义道德,不就出趟诊吗,又不是死人了。”顾学名,一只手拎着夏存的衣领子塞进了车厢里,对着其他人,“给你们1分钟,再站在这儿待会过来的就是110”。顾学名关掉车门,对着司机高喊,“师傅开车回医院。”司机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挨打的小子,手捂着胳膊,脑袋顶上有道浅伤口。顾学名从兜里摸出创可贴扔给他,转身对着夏存。

顾学名,“酗酒,打架,群殴,随意占用重要公共资源,你这青春期准备叛逆给谁看,是老师还是爹妈?”夏存,“没有给谁看,纯属找刺激不行吗?”夏存没想到自己为了救好友,被无端卷进这种闹剧时间当中,结果好友逃走,自己被顾学名逮上了车。顾学名掐住夏存的胳膊,“刺激?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刺激,今儿我给你机会让你一次看个够。”在顾学名的吼声里,司机的车车稳稳的停在了急诊室门口。顾学名交代司机,“李师傅,告诉这小子怎么到急诊挂号,消毒,清理伤口。还有今天麻烦您出这趟车。”老李摇摇头,“没事儿顾主任。”

顾学名拖着夏存,走进医院的临终关怀中心,经过护士站,说了句“把你褂子借给我用一下”,然后将手上的听诊器,和褂子塞给夏存,“你不是想找刺激吗,这里15个病房,45个病人,每个人的心跳给我听一遍,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会记住什么是刺激。”夏存这才想起来,应该考虑挣脱这双用劲儿过度的手,或者找个合适的机会逃跑。不过夏存看到顾学名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紧绷着,仿佛每一个器官都是一个卯足了劲儿的运动员,就等着发令枪一响,然后以最快的冲出去。其结果足以能够预见。夏存咽了口唾沫,被顾学名拉着,一张床一张床的听心跳。一整个下午,其实夏存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看到了,一张又一张,带着痛苦,渴望,坚持、纠结的脸。每一张表情都相似,仔细看过去又那么的不同。那些即将走入生命尽头的脸,和微弱但又坚持的心跳。然后夏存在顾学名的办公桌前坐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双腿发麻……后来顾学名将手上的听诊器送给了夏存,“拿去吧,去听听真正的爱情和生活,然后学着好好珍惜。”

5年后,23岁的夏存,退掉所有幼稚,熬过所有考核的夏存,在别人青春里回归平静的夏存,重新站在了医院的门诊楼里,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那么努力,那么坚持,才都到了顾学名的身边,成了一名急诊科实习医生,然后握着手上的旧听诊器,抢在顾学名前面为每一位病人做好记录。顾学名手术后躺在急诊厅里的空床上,这时候夏存会轻轻的拿着听诊器,对着心脏的位置一寸一寸的划过,然后在心里无比欣喜,“顾学名,我真的听到了爱的声音,和我以前听过的所有的心跳声都不同,这一次最温暖,最有力”。

爱情就像听诊器,放大你对生命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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