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落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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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阿冉，是五年后。

我去机场送朋友，回来的路上觉得口渴，便去肯德基里点了杯冰拿铁，坐着吹空调。

阿冉就坐在我对面。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是她，她那天穿着浅绿色长裙，戴着墨镜，棕色的鬈发垂向一边，遮住她半张脸。

之后，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向她走了过来，男生边看时间边对她说“我们该走了”时，她不紧不慢地喝下最后一口奶茶，顺势把头发撩到耳后，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着实把我惊艳到了，她不仅背影好看，脸蛋也很美啊，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侧脸。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看了看我。

四目相对，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篱子！”

“阿冉！”

阿冉笑着摘下墨镜，我一激动，差点打翻桌子上的咖啡。

阿冉要去上海出差，赶飞机。时间仓促，我们也只是寒暄了几句。临走前，她存下我的号码，说等她回来约。

两个星期后，阿冉回来了。我们相约看电影。

这次她穿了宽松的T恤和牛仔短裤，脚踩小白鞋，背着迷你帆布双肩包，梳着丸子头，俨然一副学生打扮。

跟上次的优雅时尚不同，这次的她阳光又可爱。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笑容璀璨。

“你变了很多。”我看着阿冉，欣慰地说。五年前，她还是一个走路低头，满脸愁容不会笑的女孩。而现在的她开朗自信，温和而美好。

“是啊，我真的变了，不是很多，是好多好多好多。”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真好。”我感慨道。

看完电影，我们去小吃街吃了夜宵。当我们面对面地坐下。我问她：“阿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谈恋爱以后吗？”

“不是。”阿冉摇摇头，有些羞涩地说，“从我发现有人喜欢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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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冉是高三那年才转去的市中。她只在那里呆一年就毕业了。

阿冉性格孤僻，在那一年里，她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与班上的同学也没有任何交集。她每天三点一线，形单影只。

高考一结束，她就收拾行李悄悄回家，没去参加毕业聚会。

她说，她不过是一个半路突然闯上车的人，虽然有幸搭上一程到达终点，但是与车里的其他人却不是同世界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座位，而她只能孤零零地站在过道上。

她轻手轻脚地来，就应该一声不响地离开，除此之外，以任何方式告别，都是打扰。

大二寒假，她回市中探望一位老师，路过教学楼，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停住脚步，吃惊地回头，看到离她几米远的草坪上坐着几个笑嘻嘻地打量着她的男生。

其中一个男生惊跳起来，说：“哇，XX真的是你啊！”阿冉看了他一眼，并不认识。所以只能尴尬地笑笑。

男生走上前来，慢条斯理地说了这么一段让她至今想起来都会热泪盈眶的话：

“哦，我们宿舍以前有个跟你同届的哥哥暗恋你很久，他学画画的，每天都画你，我们宿舍里哪儿都有你的画像。

“他快毕业时，我们兄弟几个嚷着闹着要去见你一面，他拗不过，就带我们去你的班级，我们趴在窗口那里，他指着你小声地对我们说，‘唔，就是那个。’刚刚看你经过，觉得有点儿像，便随口叫了声，没想到真是。”

阿冉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了男生一句：“你那哥哥叫什么名字？”

男生报了名字，但阿冉想了很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

“你隔壁班的，你应该不认识。”

阿冉记得那天，2月14日，星期二，情人节。高三的学生已经提前回校上课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转身的那刻，阿冉感激地对男生说，“也谢谢你，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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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阿冉在车站附近的花店给自己买了一束玫瑰花，那是她第一次过情人节，跟那个被男孩喜欢着的自己。

她捧着花，抬头看天空，白云大朵大朵的飘过，她看着看着就哭了。

她一直以为，像她这样死气沉沉，又没有什么优点、渺小如尘埃的女孩，注定是要被世界所遗忘。可是没有啊，她居然在一个男孩的心里轮廓分明、宛如星辰般耀眼地存在过。

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年华里，有个人曾默默地注视过她，也曾孤独无助地喜欢着她。

那她为什么还要自卑，还要跟自己过不去呢？竟然怎样过都是过，为什么不开心点过呢？她只有好好的生活，乐观豁达，善待自己，真正喜欢她的人才能过得心安。

“从那一刻起，我就变了一个人。也是那一刻，我才觉得，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大学后两年，阿冉拼命学习，拿奖学金、参加辩论赛、考驾照、报社团，竞选社长……她的性格越来越开朗，认识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现在工作了，时常忙得脚不沾地，飞来飞去地出差，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我每天昂首挺胸的，对未知始终抱有希冀。

“我真的很感谢那个男孩，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但是他化身为一股力量，一种信仰，支撑了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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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感动不已。

年少时的我们，敏感脆弱不堪一击，守着自己的缺陷和那一丁点儿的尊严自卑度日，黯然神伤。害怕被嫌弃，被孤立被远离，于是就先躲开，在自己的世界外头筑起高墙，别人进不来自己也走不出去。

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直到有一天，有人听见你在里面哭泣，心疼的想要拉你一把，却找不到你的手在哪里。

我一定会自己走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外面有人在守候。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呢？你也一定要过得很好啊。后来的你又遇见了喜欢的人，也渐渐地忘记了我。但是我却一直记得你，带着你曾对我的喜欢，去欢喜地生活。